屋子里堆滿箱籠,箱蓋都開著,珠光寶氣,不一而足。
池棠趴在半人高的箱子邊上往里扒拉,一邊扒拉一邊嘟囔:“這個不行…這也不行…”
扒拉了半天,直起身,嘆道:“這一箱不行,都是爹爹送我的。”
侍女們默立不答。
池棠又去扒拉另一只箱子,完了還是搖頭:“這一箱也不行,也是爹爹買的。”
小丫頭冬芒嘴快:“姑娘的東西哪一個不是府君買的?”
池棠愣了愣,一拍腦袋:“對了!”
目光搜尋一會兒,腳步噔噔跑到最角落一只箱子旁,只伸頭往里看了一眼,扒拉也不扒拉了,就指著吩咐道:“就這箱吧!拿去當了!”
青衣看了一眼,頓時眼皮一跳,脫口而出:“不可!”
池棠轉頭看她,驚訝問道:“為什么?”
青衣正色道:“那是太子殿下賞賜的,姑娘要是拿去當掉,是對太子殿下的不敬,傳到殿下耳朵里,殿下會不高興的!”
池棠看了看她,又低頭看了看太子殿下賞賜的一箱珠寶玩物。
既然是太子殿下賞賜的,就沒有一件不好的,個個看著都…很值錢!
她現在好需要錢啊…
朱姑娘雖然免了死罪,可畢竟殺了人,還是判了囚刑,好在可以用金銀贖刑。
但是爹爹死活不肯出錢。
“多坐幾天牢而已,我已經派人給她師門送信,自有她師父師兄們過來贖人!”
瞧這話,說得多無情啊!
朱姑娘那么個美人兒,被關在又臟又亂的牢房里,爹爹不心疼,她心疼啊!
池棠只好回來查查自己的私房。
她平常不愁吃不愁穿,也不怎么花銷,本來是有不少私房的,但是先前為了贖回被陶家父子賣掉的東西都花得差不多了。
池棠想了半天,覺得只有當東西了。
可爹爹送的不舍得當,太子殿下賞賜的不能當,那可怎么辦?
池棠皺眉想了一會兒,抬起頭看青衣,小心翼翼問道:“要不…偷偷當掉?”
“不行!”青衣還是不同意,“這些東西上面都有內造標記,當鋪不會收的!”
那就沒辦法了。
池棠嘆了一聲,放棄了這個箱子。
她在屋子里轉了幾圈,最后目光落在床頭架子上。
那里掛著陸大姑娘送的火狐裘。
雖然現在還沒冷到穿火狐裘,可池棠實在太愛了,每天天黑后,都要強行穿上出去逛一圈,因此一直掛在外面沒有收起來。
池棠掙扎了一會兒,走過去將火狐裘取下抱在懷里,惆悵地說:“要不當這個吧?回頭讓朱姑娘還我銀子,再去贖回來——”頓了頓,祈求地看著青衣,“你可別告訴大姐姐哦…“
青衣沉默良久,道:“還是當太子殿下的賞賜吧…”
池棠眨了眨眼,不解:“不是有內造印記不能當嗎?”
青衣道:“我可以把印記抹去。”
池棠頓時露出輕松的笑容,抱緊了火狐裘:“那就拜托你了,你抹去印記后,讓夏輝拿出去當就可以了!”
“不!”青衣果斷拒絕,“我去當!我知道哪里當不會被人發現!”
池棠驚訝道:“烏江這里你也熟?”
青衣自信點頭:“熟!”
那可就太好了!
池棠一指那只箱子,豪氣地說:“這箱子里你隨便挑,全當了也不要緊!”
青衣點點頭,有些傷感地上前挑東西。
池棠抱著差點被當出去的火狐裘遠遠看著,時不時提點兩句:“那件玉玲瓏更值錢…翡翠插屏也不錯…太少了吧?再拿一件…”
看看差不多了,才收回目光,落在懷里的火狐裘上,不由心疼地抱緊了一些。
差點就當出去了!
青衣回頭看到她這模樣,心中感慨。
同樣一個人,怎么待遇相差這么大呢?
“你早去早回吧!明天我們就要啟程了,要快點把朱姑娘贖出來!”池棠見她收拾好了,便催促道。
青衣應下,將珍寶用布一包,往懷里一揣,正要往外走,想想又停下腳步,回頭問道:“姑娘今年生辰想要什么禮物?”
反正要出門,索性把太子殿下盼的答案一起帶過去。
至于問題問得是不是太突兀,對不起,她只是個暗衛,沒有受過這方面的訓練。
這么突兀的問題,池棠卻聽得眼睛一亮。
青衣是陸大姐姐的侍女!青衣現在要出門!陸大姐姐今天在烏江!
這個問題為誰而問簡直太明顯了!
“沒什么特別想要的禮物,就是特別想見到陸大姐姐!”池棠兩眼亮晶晶地看著青衣。
青衣頭皮一麻,“唔”了一聲,道:“那我去了…”埋頭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李儼對著攤在桌上的一大包東西,沉默了足足一刻鐘,沒有多問,直接吩咐道:“取三百兩!”
三百兩是朱弦的贖銀金額,宣判的時候他聽到了。
“三百兩!”何必怪叫了一聲,撲上去抓起一只玉扳指,“這是昆山玉啊!光這一只就價值千兩!”
“還有這個玉玲瓏!這就更厲害了!于闐玉!西域產的!這雕功!起碼五千!五千黃金!”
“再看這個翡翠插屏——”
“閉嘴!”李儼冷冷道。
何必忙閉上了嘴,一雙眼睛一會兒看看太子殿下,一會兒看看桌上的寶貝。
哎,太心疼了!這么多寶貝竟然差點被賤賣、不!賤當了!他偷了七八年都沒偷過這么好的東西!
心疼,心疼寶貝,也心疼太子殿下,池小姑娘也太會戳人心了…
李儼被何必這一眼一眼的看得心煩,索性轟了他出去。
銀兩取來放在青衣面前。
青衣不是多話的人,只用眼神表達了下質疑:三百兩會不會太少了?
李儼冷冷道:“就這么多了,要不你就拿回去!”
青衣默默把銀兩抱進懷里,心情復雜地看了李儼一眼。
太子殿下剛剛那句話說得好像開當鋪的…
“還有事嗎?”李儼問道。
青衣點頭道:“池姑娘說生辰禮物想要陸大姑娘!”
李儼愣了愣,心底涌起難以言喻的…欣慰!
這姑娘也不是完全沒良心,至少三個身份里還惦記著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