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鳳嬌坐在硼湖的石椅上,腸子都悔青了。
她為何要獨自出門?她為何要玩小凄涼小崩潰?她為何要自怨自艾?
當暮色四合、人員散盡時,出門時的小凄涼小崩潰自怨自艾均化作了無助與驚懼。
更要命的是,晚來的烏云將本已微薄的光明也幾乎驅散殆盡。
一會兒,又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大雨傾盆。
便是初夏,韓鳳嬌的嬌軀也敵不過凄風苦雨的襲擊。
她的身子蜷成一團,哆嗦成風雨中的一片樹葉。
“怎么還不來人啊?”她喃喃自語。
就在此時,暗夜里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光線下,出現了一個頎長的身影,她期待又恐懼。
“你,你,你誰呀?”
“現在知道害怕了?”是蕭陌塵低沉的聲音!
無助驚懼的韓鳳嬌突然聽見一塊兒長大的鄰家哥哥的聲音,喜從天降,跌跌撞撞地沖向雨中如山一般屹立的蕭陌塵,定位精準,毫無偏差地直沖進了蕭陌塵的懷里:
“夢寒哥哥!鳳嬌好怕!”
她伏在蕭陌塵的胸口低低地抽泣起來。
蕭陌塵很自然地摟著韓鳳嬌,拍拍她肩頭:
“知道怕還有救,下回就別逞強了。”
二人相擁的感人一幕偏生又被趕來的葉劍鋒瞧見了。
葉劍鋒冷笑一聲:“蕭陌塵,你夠可以的!”
潛臺詞不言而喻!
說完便頭也不回往皇家酒店走去。
蕭陌塵也不解釋,強者的字典里沒有解釋。
而韓鳳嬌卻繃不住了,她撇開蕭陌塵,跑向葉劍鋒,抓住葉劍鋒的手臂道:
“宇航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樣!”
“劍鋒眼睛又不瞎!”葉劍鋒冷冷地道。
“鳳嬌迷路了!”韓鳳嬌道。
“所以就迷進人家懷里去了?”葉劍鋒出言相譏。
“宇航哥哥,不是,鳳嬌真的好怕,看到夢寒哥哥,就忍不住——”
韓鳳嬌何曾象現在這樣低聲下氣過?
“我為什么要聽你解釋,你跟誰好跟我有啥關系?”
葉劍鋒甩開鳳嬌。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要生氣。
誰知他用力過大,韓鳳嬌一頭就栽地上了。
“哎喲。”韓鳳嬌低呼一聲。
葉劍鋒在氣頭上走了幾步,終于還是抽身回來,把她扶起來:
“摔到哪里了?還能行走不?”
鳳嬌試著走了一步便疼得直叫:
“哎喲,象是腳崴了。都怨你都怨你!你想摔死我呀?”韓鳳嬌這下有理了。
“我哪知道你那么不禁摔?”
葉劍鋒自覺理屈,聲量小了許多。
他俯身彎腰伸手把韓鳳嬌的小身板橫抱了起來。
韓鳳嬌蜷進葉劍鋒精壯的胸膛里,感受到葉劍鋒的心跳與體溫,悄然流淚了…
雨,下得更大了…
兩人雖然不吱聲,但氣氛逐漸趨于和諧。
葉劍鋒的氣已消得差不多,想想自己確實有點小題大作。
蕭韓兩家的關系他又不是不知道,蕭陌塵也曾說過,他一直拿韓鳳嬌當他的妹妹。
回到酒店,葉劍鋒抱著韓鳳嬌朝自己房里走。
“走過了,鳳嬌的房你也找不到啦?”韓鳳嬌道。
“到我房里去上點藥。”葉劍鋒道。
“不用了吧——”
韓鳳嬌嘴上說不用,但心里卻是美滋滋的。
“開門。”葉劍鋒命韓鳳嬌。他兩手不空。
韓鳳嬌打開葉劍鋒的房門,看到趴在桌上睡熟的路芷蘭,這小火苗便嗖嗖直躥上去了。
她死命掙出葉劍鋒的懷抱,一瘸一拐的往自己房間跑:
“鳳嬌不要你管,痛死我算了!”
葉劍鋒莫名其妙道:
“又怎么啦?韓鳳嬌!你簡直不可理喻!”
說歸說,他還是回房拿了藥膏,也沒管一旁趴桌上的路芷蘭,徑直朝韓鳳嬌的住房走去。
蕭陌塵回來,見葉劍鋒被拒門外,便對他如此這般地附耳低語。
葉劍鋒聽了直點頭,立刻朝門里吼道:
“墜露,再不開門,我踹門了!”
緊閉的門,果然開了。
硼城皇家酒店柳含煙房里:
柳含煙輕衫薄袖地坐在茶幾旁,纖手在棋盤上來回晃動,一會兒凝眸沉思,一會兒自言自語。
一旁的茶水早涼了。
疏影對含煙說:
“姑娘還要拆多久?二公子說讓姑娘早歇息。”
念伊也在一旁附和:
“是啊,都拆兩個時辰了,還不累啊?明天還得和李姑娘、魏姑娘下棋呢。”
含煙兀自拆棋:
“兩年沒碰棋了。還是拆一下穩妥些。我得把各種路子大致拆一下,圍棋國的兩位姑娘都是狠角色。”
念伊道:“姑娘有壓力么?”
含煙道:
“壓力?倒不至于。不過重視是必得有的。戰略上藐視,戰術上重視,這也是爹常教導我的。”
含煙心里琢磨著明日對李丹和魏麗純的先手布局和后手應對方案,
又拆了一會,才放下棋子對疏影道:“疏影姐姐收棋吧。”
柳含煙又對念伊道:
“往后,把你的名兒改回來得了。還是冷香覺著順口。”
“好,橫豎都依姑娘的。那姑娘的名兒要不要改回來?”冷香問。
“還是不要太刺激皇上了。我的名兒就這樣了吧。疏影姐姐,替我打水吧——”
含煙對正在收棋子的疏影道。
疏影應了一聲便去一旁打來熱水。
含煙洗過臉,漱過口,擦過手。
疏影又把盛滿熱水的腳盆端來。
此時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疏影將腳盆放床邊,示意冷香替含煙洗腳,自己跑去開門。
含煙坐在床邊看窗外:“不知韓姑娘找到沒有?”
蕭陌塵大搖大擺走進房門道:“早回來了。”
柳含煙背對著陌塵道:
“你怎么來了,人家快睡了,你還來做什么?”
蕭陌塵也不答話,徑自走到含煙對面坐下。
冷香為含煙褪下繡花鞋,去了絲襪,將她雪白細嫩柔滑的雙腳泡在水里,替她輕輕揉搓…
蕭陌塵的眸光便有意無意地落在了那雙光潔柔嫩的腳上,
冷不防,被柳含煙一個枕頭劈頭砸下。
“女孩子就不能溫柔點嗎?”
蕭陌塵接住枕頭。你要謀殺親夫么?他心里嘀咕。
“蕭陌塵!非禮勿視,你不懂嗎?”
疏影和冷香裝著沒看見沒聽見,只死命地壓住笑。
蕭陌塵振振有詞地說道:
“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君子那些偽禮數對本公子沒約束力。
本公子只知道‘食,色,性也。’”
一不做二不休,蕭陌塵推開冷香道:
“還是讓本公子來伺候你家姑娘吧。洗腳應該沒多大難度。”
柳含煙堅決制止:“冷香,別聽他的!”
冷香看看含煙,又瞧瞧陌塵,無辜無奈地道:
“姑娘說了,公子的話勝于姑娘的話!”
冷香扮個鬼臉走開。
含煙氣得拿另一枕頭向冷香砸去:
“你個小蹄子,才認識新主子幾天就出賣原主子了!”
冷香把疏影拉出房門,把空間留給新主子和舊主子。
“我自己來吧。”含煙見蕭陌塵要動手,便說道。
蕭陌塵哪會聽她的,自來了京城,便一門子心思想跟她做點更浪漫的事…
蕭陌塵抬起含煙的雙腳,見含煙臉色變了,便柔聲道:
“替你擦干。”
含煙沒有動。
蕭陌塵用干毛巾替她小心擦干腳,又輕輕擱床上,扯過被角把腳罩住。
含煙正色道:“二公子,你可以走了。”
蕭陌塵的深眸直視含煙,良久,才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晚安。”
蕭陌塵緩緩步出房門,對門外的疏影冷香道:“進去吧。”
蕭陌塵攻打愛情的堡壘,是一位知進退的人。
他深知,對柳含煙這樣有曲折經歷頗具思想的女性,不能簡單粗暴從事。
小不忍亂大謀呀。
敵進我退,敵疲我打!…
疏影和冷香進來,見柳含煙小臉紅撲撲的,直望著門口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