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章十分的老舊,已經看不清楚上面的東西了,而且也不是金的,只是還有一點點金漆而已…
“這是一枚獎章?”余會非問。
秦叔寶搖頭:“不是,這是一枚扣子。我們那里的人,離開家鄉的時候,女人會給男人制作這樣的一枚扣子。上面一般會有一個屬于他的圖案…但是時間久了,已經磨沒了。
看到這扣子,我基本上可以認定,這就是我爺爺當年失散的那支隊伍。
不過當年打仗的時候很苦,有的時候沒衣服,就要穿死去之人的衣服。
所以,光看到一個扣子,我也不能十拿九穩。”
余會非明白秦叔寶的意思,將那本日記本拿了出來,剛剛一頓忙乎他也沒來得及看呢。
日記本打開,幾個家伙的腦袋都湊了過去。
上面的字很秀氣,看起來不像是一個只會打仗的大老粗,反倒是像個文人秀才。
日記本的主人名叫張順,翻開第一頁后,大家才發現,這雖然是一本日記本但是并沒有日期。
每一頁記錄的東西都不多,很潦草,似乎每次記錄東西的時候都很趕時間一般。
第一頁上寫著:“面對強敵,不能退縮。我雖然還小,但是作為一個男人,當熱血灑戰場,方不負年華!明日,我將去自愿參軍,守護我華夏山河。只希望,能活著回來,給我娘盡孝…”
文字里帶著一種熱血和激動,顯然當時張順很激動,同時也看得出,他當時的年齡應該不大。
翻開第二頁。
“成功入伍了,我很激動。一個班里好幾個熟悉的面孔,大牛哥,二狗子,秦五樹,王二麻子都在…哈哈,這回戰場上不寂寞了。唯一煩人的是,他們都不會寫字,每天逼著我幫他們寫家書!我是來打仗的,不是來寫家書的!”
看到這里,秦叔寶激動的道:“是我爺爺當初參加的那支部隊!”
余會非也點頭,到了現在,基本上可以肯定了,秦叔寶兄妹沒撒謊!他們說的是真的。
于是大家就徹底的放心往下看了。
第三頁…
“站在鴨綠江畔,一邊是送行的百姓,一遍是我們。但是,他們為啥那么瞧不起我呢?
好幾個老大爺和老大娘拉著我不讓我走,說我太小了。
要不是我激靈,喊著軍長來了,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趁機溜了,沒準就真被他們留下了。
王大娘問我,這么小去戰場怕不怕。
我笑了,我能不怕么?我又不是神仙。
但是,我不去死,他們打過來,我娘咋辦?”
第四頁…
“今天打仗了,我好怕…”
只有這幾個字,字歪歪扭扭的,上面還有淚痕,顯然張順的第一仗并不順利。他似乎在害怕,在偷著流淚…
第五頁…
“大牛哥死了…我想給他收尸,但是炮彈太密集了,班長不讓我去。我心里好難受,我想家了…我想我娘了…但是…我不能回去。我的槍里還有子彈,我還能動…”
第六頁…
“秦五樹斷了一條腿,現在還在慘叫。二麻子在給他止血,但是血止不住啊!”
第七頁 “秦五樹被送去后方醫院了,希望他能盡快好起來吧。”
第八頁…
“我們被包圍了,我不知道我們能不能突圍出去,或許,以后沒機會再寫日記了吧。希望這本日記能傳出去,讓大家知道我們,知道大劉莊的張順、李大牛、王二麻子、劉二狗。”
看到這里,余會非等人的心也是一陣難受。
日記本其實挺厚實的,顯然張順當時怕在前線沒紙寫日記,特意買了厚厚的一本。
但是,此時此刻,卻記錄到第八頁就快沒內容了…
這說明他們幾乎才到前線沒多久,就遭遇到了慘烈的一戰,這一戰他們可能要回不來了。
往后翻,第九頁,沒字,第十頁也沒字。
“這孩子不會就這么死了吧?棺材里的那位英雄,難道是撿別人的日記帶回來的?”白無常嘀咕著。
余會非沒說話,以他這么多年上學的經驗,一本從來不翻的書和本子,從側面就能看出來,沒翻過的地方會很白凈。但是這本不一樣,都是黑的,顯然是被人經常翻越的緣故。
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余會非在二十多頁的時候翻到了一行字,字依然是張順的字,但是有些扭曲,每個字和每個字之間的間隔也不一樣了,經常串行。
不過還是能看清楚他在寫什么…
“我一直不想寫,不想回憶,但是我終究還是要寫下來的,因為這是唯一記錄他們身影的方式。
那一天,戰斗太慘烈了,天上有飛機轟炸,遠處有火炮齊鳴,近處能看到坦克在開路,沖過一道道戰壕直奔我們過來。
我看到劉二狗抱著炸藥包沖了上去,結果沖了十幾米就被機槍打斷了雙腿,跟著被炸彈炸的找不到了。
我看到一個戰友抱著機槍沖了上去,但是很快就躺下了。
而我…
只記得有人對我喊,趴下,但是下一刻我就飛起來了。
我什么都聽不到,看不到,一片漆黑,眼睛很疼,似乎在流血還是流眼淚,又或者是汗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爬起來了,我聽到有坦克的聲音,還有敵人那大皮靴踩在地上的聲音。
我知道,他們過來了。
我記得團長跟我說過,如果敵人沖到了眼前,不用猶豫,不用等命令,直接吹響沖鋒號!
人可以死,陣地不能丟!
我拿起了沖鋒號,站起來了,我吹了!
我吹的可響了…
可是…
為什么?
為什么我聽不到熟悉的喊殺聲?
聽不到熟悉的沖鋒聲呢?
我記得趙大炮的嗓門可亮了啊,以前一吹號,他的喊殺聲都震的我耳朵生疼。
可是,他為什么不喊了呢?
還有孫福生,這個南方娃子不是最喜歡在脖子上掛著一個鈴鐺么?每次沖鋒的時候,他都會將鈴鐺掛好,沖出來的時候,叮當叮當的…今天怎么不響了?
還有班長,這家伙每次都會給我打掩護,給我鼓氣。因為他知道我膽子其實挺小的,站在高處吹號,經常有些底氣不足…所以他每次都站在我面前,說是幫我擋子彈,讓我放心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