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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撲朔迷離(2)

  可為何她竟能查出這些東西的下落?

  元修也有些疑惑,奉縣知縣被關進天牢后,她根本就沒去見過他,為何會知道這些藏在何處?

  “胡大人若是早知賬本和書信在我手里,天牢里就不會上演殺人滅口的戲碼了。”暮青淡道,這話聽起來像是她早就得到了這些證據,只不過藏著不說,故意等著有人將奉縣知縣殺人滅口自招罪行似的。

  此事她只能讓百官如此認為,她若說奉縣知縣早被換了人,前些日子她去審過,從奉縣城外挖了這些證據,那么百官定然會有新的疑問——人被偷換了,關押在何處?誰去奉縣取的證據?

  她府里就那幾個人,自從她在朝中誓期破案,都督府早被人盯上了,去奉縣取證據一來一回最快要三日,她府里有沒有人三日不在,朝中定然是知道的,到時她就需要解釋是誰替她去奉縣取了這些證據的。

  步惜歡的人自是不能暴露的,那就只能讓百官以為這些證據是她在從奉縣回京城的路上就偷偷得到的了。

  暮青順手便將書信遞給了元修,道:“這些是奉縣知縣在任三年間與朝中的來往書信,而與他通信的正是翰林院掌院學士胡大人。你可以瞧瞧,每一封里都是催銀子的,而這本賬冊里記著的不僅是與胡大人的來往銀兩數目,還有與越州刺史和戶曹尚書的。”

  越州刺史不在朝中,戶曹尚書卻正立在刑曹大堂上,聽聞此言臉色不比胡文孺好看。這賬本拿出來時他便心覺不妙,只是心存僥幸,想著賬本里未必記得那么詳細,也許只是與胡文孺的來往賬目也不一定,結果果然是他想得太美了。

  “你瞧瞧這賬本有多厚就知道所記有多細了,朝中每年撥了多少撫恤銀兩,奉縣給上峰越州刺史和戶曹孝敬了多少,胡大人催要了多少,筆筆皆在!”暮青翻著賬冊,卻不交給林孟,也不給百官傳開,顯然是提防著有人毀壞證物,她只把這些證據交給了元修。

  元修尚在拆信看信,他看得頗快,每看一封,抬頭望胡文孺一眼,那眼神比西北的風刀還割人。三年的書信,足有二三十封,元修用了些時辰才看完,他將賬冊接過來時,胡文孺已不敢看元修的神色。

  正因此,他沒看見元修在接過賬冊時,看暮青的神色有些意味深長。

  賬冊和書信她絕不是在奉縣回京城的途中得到的!

  此事事關西北軍,這些證據如此詳盡,她若早就得到了,不可能不拿給他看。因此,她只可能是最近才得到的這些證據!

  暮青早知方才的話能瞞得住百官,卻瞞不住元修,她也沒打算瞞,只是此時不是明說的時候,她望向元修,兩人的目光一撞,他眸底的疑惑和她眸底的坦然相遇,令他一怔,隨即低頭,看賬本!

  他與她歷過生死,月下喝過水酒,戰場殺過胡人,自是信她做事向來有主意,此時不說自有她的道理,反正給他的證據不會有假,他且看看誰貪了西北軍的撫恤銀兩再說!

  那賬本里所記果真如暮青所言,一筆一筆,皆是細賬,越看元修的面色越沉,大堂里靜得落針可聞,賬本一頁頁翻過,那泛黃的紙頁如一把把銹跡斑斑的老刀,不知割著誰的心。

  朝廷每年撥給奉縣的撫恤銀兩都進了胡文孺的口袋,尤其是去年,奉縣知縣孝敬給胡文孺的銀子甚至超過了朝中撥下的撫恤銀兩數目!而奉縣知縣孝敬給越州刺史和戶曹的銀子都在撫恤銀兩的數目之外,可見奉縣百姓這些年向官府繳納的苛捐之重!

  越州毗鄰西北,幾乎家家有從軍邊關的兒郎,這些兒郎為國捐軀后,家眷非但拿不到朝廷下撥的撫恤銀兩,平日還得繳納過重的苛捐,以供縣官孝敬朝官,百姓的日子究竟有多難?有多少為國捐軀的兒郎,爹娘老無可養,遺孀兒女孤弱無助,日日吃糠咽菜以養貪官?

  “這賬本侯爺一時半刻也看不完,不如且看著。”暮青出聲時掃了眼百官,百官心神一凜,只見少年負手而立,背襯堂外日光,眸光清寒,語氣更寒。

  “西北軍撫恤銀兩貪污一案,經查,實是洗錢案!朝廷下撥的銀兩押運到奉縣,奉縣知縣將銀兩存入銀號換成銀票,胡文孺拿著銀票將銀子從銀號里轉走,不過是倒了把手,軍中的撫恤銀就成了胡文孺的銀子,官銀就成了私銀!而奉縣的百姓這三年里沒有收到朝廷撥下的一錢銀子,這些銀子全數被洗成了私銀,且胡大人催錢如催命,三年里逼得奉縣知縣孝敬的銀兩已超過了朝廷下撥的撫恤銀兩的數目!”xΧ⑧.ǒΜ

  百官吸氣,朝廷下撥的賑災銀也好,撫恤銀也好,到了朝臣手中,一層層往下撥,難免有中飽私囊的,這事兒在官場上不稀奇,但貪一部分的事見多了,還沒見過全都貪了的,更別提超數目貪了。

  按說,朝廷撥了銀兩后,下面的知縣收到了銀子,一則自己中飽私囊一些,二則分一分,拿來孝敬各級上官,就算一錢銀子都不給百姓,也沒有哪個官兒是能把朝廷撥的銀兩全數貪了的。這胡文孺也是好本事,竟能一口將銀子全吃進去!

  在朝中當官的都是人精,要百官相信胡文孺有這膽量和本事,誰信?他背后之人可是元相國…

  也就只有元相國能讓下面的人將吃進去的銀子再吐出來,且加倍送回來。

  只是誰都沒想到,元相國竟玩兒了這么漂亮的一手!

  朝中下撥撫恤銀兩有八年了,當年元修在西北一戰成名,殺了勒丹大王子突答,回到嘉蘭關后向朝廷奏表,為邊關陣亡將士請功,并請朝廷下發撫恤銀兩,當時元相國一口同意了,此事在朝中壓根就沒有起過爭執,自那年起,朝廷年年下發撫恤銀兩,國庫的銀子有一半是撥給西北軍的錢糧撫恤。

  這筆撫恤銀子不同于其他銀兩,雖然眾人皆知,下面的人不可能一點兒不貪,但懼于元家之勢和西北軍之威,想必貪得會比那些賑災銀少些。因此,與此案無關的朝臣直到年前奉縣案發才驚訝于朝中竟有人如此膽大,敢貪西北軍的銀子。但驚訝歸驚訝,誰也沒想到此案會跟元相國有關——當爹的一邊給兒子撥銀子,一邊將銀子轉手再倒回來,且收回來的不僅是下撥的銀子,還有額外的孝敬,這…這誰能想到?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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