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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深夜開棺

  “傳陛下口諭,美人且暫居合歡殿后殿,日后便由美人專司侍浴之事。”眾宮人笑容妍麗,那笑容分外訴說著幾分恭喜。

  暮青只淡然頷首,新入宮侍駕,宮人們一早來恭喜應是常例。她未曾將宮人們的喜色放在心上,只目光落去宮娥手中捧著的新袍。那新袍素香緯錦,織了蘭枝,頗淡雅合意。她拿了那衣袍便自進了帳中去換,并不叫人服侍,待出來后,見那捧衣的宮娥朝她笑著行禮。

  “奴婢為美人去備早膳,美人可有喜愛的吃食?”

  “隨意。”

  那宮娥聲若黃鶯,清早分外好聽,卻并不吵人,聽了暮青的話也不多言,行了宮禮便退了出去。

  早膳過后,宮娥又來相問。

  “茶點美人可有偏好的?奴婢去領。”

  “隨意。”

  暮青還是這話,她在家中日子清貧,茶點少用,并不挑剔,也無偏好。

  宮娥目露微詫,含笑又退了下去。

  初夏上午,風暖宜人,暮青用過茶點,只在殿中獨坐,不發一言。宮娥見了,又來問道:“美人可需到御花園中走走?奴婢等陪著美人瞧瞧宮中景致。”

  “懶得。”

  那宮娥目中詫異這才深了些。怪不得陛下清早出了殿來,吩咐說公子性子淡,凡事隨他喜歡,莫要吵了他。這才一早她便瞧出來了,這周美人性子可真夠淡的。

  “美人日后在宮中時日長著,莫非便一直在殿中獨坐?可有喜愛之事?琴棋書畫,奴婢盡去尋來,美人也好打發時日。”

  “書吧。”暮青道,說起有些興致的事,她話這才多了些,“若有醫書最好,若無,雜記也可,再置筆墨來。”

  那宮娥聞言松了口氣,還以為他當真要如此坐著,若悶壞了,陛下要怪罪了,她趕緊將書尋了來,筆墨一同備下,便見暮青坐在桌前看書去了。

  醫書和雜記都為她尋了來,她見有醫書在,便將雜記放在一邊,且瞧醫書去了。這一瞧便是一日,宮娥太監從旁服侍著,暗暗心驚,只道這公子可真是個能靜得下心沉得住氣的。

  這位公子,帝寵在宮中是獨一份兒,如此好服侍大抵也是獨一份兒了。

  陛下喜怒難測,宮中公子們皆封美人,但美著美著,人就去了冷宮。

  行宮中的公子們以色侍君,性情抑郁者多,大多難服侍,心有不快,刁難宮人取樂或拿宮人出氣者多了,似這位周公子般心靜氣沉的,真是未曾見過。

  雖清冷些,倒也真是好服侍的主兒。

  暮青見了醫書,心便在醫書中了。藥草毒草,驗尸時常有用處,她跟著爹學過,奈何家中醫書不多,如今在宮中,既得了這便利,自要好好研習。她邊看邊隨手寫下,不知不覺已過一日。

  步惜歡昨夜說出宮需晚上,因此暮青白日不見他也不急,只是晚上直等到三更時分,人還沒來。她皺了皺眉,以為他今夜有事不來了,便放下醫書遣了宮人出去,自去帳中睡了。

  依舊是和衣躺下,她卻睡得淺,半夢半醒間,忽覺身后帳風微涼。她倏地睜眼,翻身、下床只在一瞬,手中寒光向著身后一刺!那寒光卻莫名從手中飛出,落了來人手中。

  聽那人低笑:“愛妃此舉是要刺駕?”

  笑聲落,暮青已看清來人,不覺面色松了松。

  步惜歡將刀遞還給她,牽著她的手便往帳外走,“隨朕出宮。”

  暮青松了的眉頭又皺起,想甩袖避開,腕間又覺寒絲潛入,只得由步惜歡牽著出了后殿,上了九龍浴臺。暮青見他說出宮,卻上了浴臺,眉頭皺得又緊了些,“陛下有潔癖不如放開臣。”

  步惜歡低頭,見暮青垂了眼皮子,道:“臣驗尸,手上染著尸氣,怕過給陛下。陛下如此潔癖,怕在池子里泡得發白了也未必洗得盡。”

  話聽著是為他著想,其實就是嫌棄他牽著她吧?

  步惜歡一笑,不以為忤,牽著暮青來到池邊一戲泉的龍頭前,在一邊翠色龍目處一按,池中水忽然急泄而去,現出那玉池里十尺見方的一處暗道!

  暮青有些驚怔,尚在望那暗道,步惜歡已牽著她走了下去。暗道深廣,墻面燈燭照著,見腳下青石為道,四通八達,暮青隨著步惜歡左轉右繞,只覺如置身迷宮,他卻熟門熟路地領著她行了半刻鐘,出來時在一間舊殿中。

  殿內未掌燈燭,僅聞著那股子濕潮氣便知已許久未住人。兩人出得殿來,見月色照著院中雜草,宮墻殘舊,應是行宮中一處偏僻地兒。

  暮青正瞧著宮殿,忽覺手腕一松,步惜歡放開了她。她毫不掩飾地退后,離他遠一點,步子剛退,腰間便環來一臂。

  暮青臉色頓寒,聽耳邊男子道:“隨朕來!”

  話音落,宮墻忽矮。暮青低頭,見曉月映宮樹,抬頭,見星河照宮城,身旁淺淡衣香入了鼻端,似那枝隙里掠過的清風。暮青轉頭,見男子半邊容顏在那月色星河里,望一眼,忽覺星河爛漫。

  這人,果真一副好皮相。

  暮青頭一回見識輕功,心底的驚詫澎湃也不過片刻,注意力便被四周掠過的樹影吸引了去。那處舊殿已在宮墻邊,越過宮墻便到了行宮外,外頭并非青石輦道,也不見汴河城,而是一處林子,似一座秀山。山中辟了石路,沿路輕行,半山腰處現一處平地,遠遠的便見到火把叢叢,有人已在山中等。

  不是要去刺史府?

  此處又是何地?

  正疑惑,暮青已被帶入那空地上,腳一踩在實處,她便離步惜歡遠了幾步。男子瞧了她一眼,仍不以為忤,負手往空地深處走去。

  “好了?”山林里,男子語氣漫不經心。

  幾名舉著火把的黑衣人恭敬跪了,道:“已遵主上令,棺木抬出來了。”

  “嗯。”步惜歡懶應了聲,回身瞧暮青。

  暮青尚立在遠處,步惜歡與那些黑衣人一來一往說話間,她已瞧過空地。這處空地遠看不大,近處一瞧倒占地頗廣,地上鋪著青石磚,一塊塊石碑立得高大平整,竟是處陵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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