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結束了?”尹熙頤呢喃著,默默望著舷窗外面的奇景。此刻她想的卻是…大概這場游戲又能拿一個宏觀觀測者的成就了。
“蕓兒,魔晶!”龍女姐姐生怕曲蕓忘了正事兒似的提醒道。
“現在是關注這些事情的時候么?”
“楓,數數你擊斃的敵人數量。”
李宗與梅嫻詩兩位修士同時說道。與此同時,光學傳感器投影的大屏幕又是一個迅疾的持續放大。這一次鏡頭沒有太大的搖晃,而是穩穩停在了已經泯滅的時空扭曲節點先前所在的位置。
她們自己和敵人都是從這里出現進入這個世界的。而后出現的敵人甚至一直有個人留在這里沒有動作…
“瓦西里?”數道聲音異口同聲。
“呵,承蒙諸位抬愛。幾分鐘沒見而已,大家就這么想念老子的嗎?”瓦西里的聲音突然從艦橋門外傳來。隨著滑開的自動門,這位敵軍總帥就這么大搖大擺走進了云裳仙府和九州的包圍中。
他的臉上得意中掩藏著一絲凝重,但隨即卻轉為了古怪。
因為在場的沒有一個人用“你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的目光看向他,反而所有人都用一種“你來說說這是怎么回事兒?”的目光看向了始終笑瞇瞇歡迎自己的那個少女。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無論瓦西里用了什么辦法進入精衛號內部,只要不是突然出現在艦橋里,就絕不可能逃過曲蕓的耳朵。畢竟精衛號并不大,而且所有載人空間皆有通風管道相連。
“真是好算計,讓所有的同伴做誘餌只為了發動臨時指向性單向傳送。這不是魔法,是一種連依子都不算了解的力量,但你就是做到了。為了這個,依子不得不恭喜你一番。
只是,煞費苦心把自己弄個羊入虎口,你不覺得不值當么?瓦西里先生?”曲蕓自然聽到了他的出現,因此也理所當然一如既往地露出一副一切盡在掌中的神態。
“我這人啊,打起架來是真的不強。但只要被我近了身,比起同歸于盡的本事整個底層宇宙諸天萬域恐怕沒幾個人敢說在我之上,”瓦西里說著不慌不忙點燃一根雪茄,絲毫沒有身陷敵營有來無回的緊張感:
“除非你門是界管理員那種奇葩的機械生命,否則在這場老子為你們準備的病毒盛宴中,誰也別想活下去!
老子瓦西里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今天人頭奉上,要殺要剮隨你們!黃泉路上,我們再來斗上一斗!哈哈哈哈…”
看著伙伴們眼中閃現出驚懼,曲蕓無動于衷地搖了搖手指:“瓦西里,你的病毒要多久發病?”
“哼,只要三五秒…”瓦西里的狂笑戛然而止,他瞇起眼睛,就看著眼前一眾強者大眼瞪小眼看著自己,一個個逐漸收起臉上的驚懼。
“我就說嘛,主人怎么可能完全沒有防備。”康斯妮大大咧咧笑道。
“這不可能!你做了什么?!”瓦西里破碎了視死如歸的笑容,帶著一絲慌亂吼叫道。他雖不蠢,也有些心機,但本就不是那種深藏不露的性子。
生死之間尚且能一笑置之,但若是自己和同伴們的生命全部打了水漂,這位西伯利亞漢子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繼續泰然自若談笑風生的。
他傳送進精衛號的一瞬就已經在釋放著病毒了。照理說通過通風系統傳播,在他踏入艦橋的時候敵人應當已經發病。然而看現在的狀況,很顯然被音樂家不幸言中。只是…她究竟做了什么?!
“作為這次五團聯合的總指揮官,瓦西里先生何不自己猜一猜。你們機關算盡預先布下種種手段,帶著數倍的戰士跨越一個個世界來追獵我們,最后何以被依子逼到如今這個地步?”曲蕓狡黠地眨眨眼睛,哪有半點面對敵人的冷酷?
瓦西里呆呆地僵在那里,頭腦卻在飛速運轉。數秒間,他的瞳孔猛然一縮:“不對,你怎么知道我是指揮官?!
你…潛入了我的四維世界?你直接閱讀了我的思想?你在我不知不覺的時候制造了幻覺,現在這一切都是我的想象?”
“呵,猜得七七八八吧。那么下一個問題,依子是在什么時候做的這些呢?”曲蕓笑瞇瞇,繼續提出嚇死人的問題。
這次瓦西里沒有回答,而是心里一驚。
從我進入你們的飛船?不,如果她剛剛做了什么,不可能連自己的團員也都是毫無察覺一臉震驚的樣子;
從我們剛追進這個世界?不,那時她們已經飛離不知幾百公里了,不可能對我進行精神攻擊…
當排除所有的不可能,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即便再不合常理,也必然就是事實。
“你…從一開始就把我們拉入了幻境!你預料到統帥會特意選擇近距離搏殺的場景,所以在我們尚未反應過來時就已經讓我們中招了!是…是開始的時候,那個歌聲!那個龍文音節的咒語!
無怪你一定要不惜代價首先殺死通靈者,因為只要給他稍微充分一點的時間,他很快就能察覺溝通世界時的異常而拆穿你的把戲!
無怪你總是能游刃有余地預知弦開放與閉合的時間和位置,這些東西根本就是你自己操控的!
無怪每一個世界,你們都能步步搶先在前面。你可以設置一個你們原本就熟悉的幻境,讓我們被騙在其中束手束腳…”
瓦西里的話尚未說完,整個世界轟然崩塌。然后他便發現自己處在一個無邊無際的黑暗中,身邊只剩下音樂家一人。
“不不不,你太高看依子了。如果真能做到你說的那樣任意把人隨意拖入自己設計的世界里,依子豈不是天下無敵了?”曲蕓謙虛地擺擺手微笑道:
“你們剛剛體驗的是一個依子自己發明的魔法,名叫曲蕓的心靈迷宮。你們有充分的知識積累,或許本就知道:越是復雜的,群體性的形而上殿魔法,就越是不穩定。
換句話說,從游戲開始到現在,你們中的任何人以及依子身邊同樣被拉進這個心靈迷宮的同伴們只要有一個清楚意識到自己的處境,那么依子的迷宮便不攻自破。
一個非常精致,小巧,又無比脆弱的騙局,對嗎?”
瓦西里沒有答話,心中卻是百感交集。對音樂家而言,這是一個看似輕松,實則十分危險的戰斗。想要一鍋端五支頂尖團隊并非易事,其間他們有無數次識破夢境的機會,且一旦識破,必然有實力和智慧突破夢境實現反殺。
但最終卻是活生生被她奇跡般地走到了這一步。
“而且在這里一切都必須是事先構筑魔法建模時就已經設計好的,只有刻在真理之門上的四樣東西可以在幻境中被依子操控。
弦,執念,扭曲,和龍。
比如說弦吧。你覺得為什么在自己識破依子的騙局后,我們還會留在這里?”曲蕓像個一絲不茍的老師般慈祥地對瓦西里解釋著。
“量子態…弦閉合?”瓦西里思維飛轉,臉色卻愈發難看。
“哈,不愧是位見多識廣的指揮官呢。”
“你這個…怪物,居然把精神幻境做得復雜到這種程度…”
在曲蕓近乎講解般的暗示下,瓦西里徹底想通了。這確實如音樂家所言是一個極其脆弱,隨隨便便就可以打破的幻境。但這同時又是一個深奧復雜到令人發指,讓人難以理喻的超出底層宇宙可能性極限的環境。
他之所以還留在這里,是因為音樂家創造了不止一層,量子態的夢境。集合瑪塔爾帝國精銳五團之實力圍殺音樂家,勝算何止九成九?
但在量子態的夢境迷宮中,無數次的成功被迷宮的主人所否決了,她找出了哪怕只有唯一一條可保自身全團無傷而全滅掉敵人的道路,并把它既定為唯一的現實!
只因為,真理之門上賢者符文的關鍵字,包含操縱這一點的“弦”。
“這…這絕對不可能是第四維度的力量!不!第五維度也不可能做到!你到底是什么人?偷渡者?你為什么要幫助龍隱界?”瓦西里絕望地咆哮。
“你想多了,”曲蕓輕松地擺擺手:“依子可不是什么穿越者,能做到這些,不過是因為借助了我家龍女姐姐的存在。順便告訴你,她可是實打實的龍族傳人,藍袍高級法師,恒火境的五維生靈。
當然,單靠她自己也是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的。這個幻境依子可是精心準備了很久,既是為了幫助姐姐她實現自己的夢想,同時也作為對最終應對清算的一種手段和實驗預演。
這可是只有在我們姐妹緊緊相連時,借助姐姐大人的維度境界和長時間的預先演算才能創造的奇跡哦。有沒有感到一點榮幸?”
瓦西里直覺有什么不妥,瞇起眼睛問道:“你為什么要為我解釋這些?難道沒聽過反派死于話多嗎?你的魔法已經被我識破了,再拖延下去,難道就能在現實中救下你的小命?只要一回去…”
似是完成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曲蕓嫣然一笑,突然話鋒一轉打斷道:“呵,那你自己猜猜依子為什么要花時間跟你解釋這些呀?為什么…這里只有我們兩個?”
瓦西里心中錯愕,大叫不妙。他想要張開呼呵,想要動手掙扎,卻發現身體已經完全脫離了自己的掌控。隨之而來的,是一位至強者前所未體驗過的惶恐和無助。
“看你的神色應該是想到了,對么?可惜遲了,你已經死了。”
這便是死亡的感覺。
曲蕓一個響指,如夢似幻的世界崩碎扭曲,眾人紛紛一個激靈仿佛從夢中驚醒。定睛再看,他們仍舊在一開始那個由木板拼湊的古舊船只上。只是這船并非海龍族的那種巨物,使用的也不是什么靈木材料,甚至還正在漏水。
海盜追獵(A類團隊競爭型)…這只是簡簡單單,一場在快要沉默的普通船只上的正面對決而已。統帥小姐千算萬算,絕不可能算到自己費心費力謀劃的短兵相接,竟然被曲蕓玩出了無數個世界來。
云裳仙府與九州的玩家們紛紛轉醒。他們并沒有聽到曲蕓和瓦西里最后的對話,自然一個個露出困惑的神色。想要曲蕓的心靈迷宮不被破,她同時也必須騙過所有的同伴才行。
李宗仍然尚未清楚曲蕓到底做了什么,但此刻自己還活著,似乎足以證明先前對音樂家的懷疑是錯誤的。而康斯妮則直接一劍將比她自己只遲了幾個微妙便可轉醒的瓦西里徹底斬殺。
如此,瑪塔爾神國陣營五團中只留下一具具站立的尸體,僅剩一人幸存。康斯妮沒動她,因為她的幸存出乎常理,顯然是曲蕓有意留下的。
“謝謝。”
曲蕓睜開眼,便看到龍女姐姐真誠而深情地凝視著自己。
謝謝你送我的禮物。讓我能在尚存人世時,有機會達成自己的夢想,見一見傳說中的龍冢。雖然…只是一場美夢。
諸多想法盡在不言中,只化作一句隨意的道謝。
曲蕓同樣對龍女姐姐還以最溫柔的微笑,隨即轉向敵人中唯一的活口——上一場游戲剩下來的老對手,母親。她相信自己識人的眼光,相信自己能看透她的一切欲求與堅持。
所以她選擇了把她留下,只能是她。
“所以,你可知依子為什么又一次留你活口了?”她挑眉問道。
“你…真的能贏?真的愿意為我花費點數?”母親果然是個明白人,她清楚自己的價值與籌碼。
“自然,依子說話算話。就算你信不過,不是還有系統認證的契約呢嗎?”
“即使…我告訴你瑪塔爾帝國有十二個域分界組;除卻今天被你除去的隊伍,還有八十八支同等級的擁有神醒高手的頂尖團隊,你仍舊有這個自信?”
“呃…”太過超出預料的消息讓曲蕓的笑容僵在臉上。不過,她很快又恢復了活潑:“嘛,事在人為。”
始和門城樓上,全世界的觀眾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活生生驟然消失在眼前的一眾人。激動和恐懼的心情在人們心中醞釀發酵,讓那些習慣于和平生活,尚未真正在心中理解接受清算將至的凡人徹底被打醒。
“音樂家…說她只需要三分鐘…這是怎么回事?”懵懂的凡人紛紛議論著。
“三分鐘?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連完成游戲的時間和游戲世界的時間壓縮比率都能事先知道?”也有藏身人群中的超人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嘆。
一瞬間,整個世界就像是盛滿了惶恐的火藥桶,然而在任何恐慌發酵之前,僅僅三秒鐘始和門城門樓上消失的身影又齊刷刷出現在原地。
曲蕓當然不可能事先測算出游戲世界與表世界間時間速率的差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將被送去什么地方。但是她卻早已準備好應對敵人圍獵追殺的手段。
一場夢而已,橫豎都是一瞬間的事情。只要時間比率相差不太夸張,怎么也超不過三分鐘去。
唯一的意外便是沒能把其余幾個冠名團隊的人一起拉進去,這無疑增加了圍殺敵人的難度;但同樣的,在曲蕓的計劃中這也降低了需要騙過的人數。
“如你們所見,依子回來了,”曲蕓并不知道表世界過了多久,但抬眼一看人都還在,大家的反應也不像是經過了太長時間,便接著自己離開前的演講大義凜然地信口講了下去:“帶回來的是一場勝利,也是一個希望,”
曲蕓揮手,眾目睽睽之下一排二十幾個人頭便橫列在城門樓上,嚇得全球電視機前不少沒見過血腥場面的凡人驚慌失措。
“他們便是我們清算對手世界,那個自稱為瑪塔爾神國的地方最頂尖的一批戰力,你們或許有人也曾經在游戲中見過他們中的某些,甚至曾在他們手中吃過虧。
今天,依子將他們的頭顱奉上;明天,定當為全世界搏出一條生路,給人類以充滿希望的未來!
不過小小一場清算,你們大可不必如此驚慌。因為…
我們,必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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