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抵達新燕都的眾人并沒有像通訊中說的那樣去云裳閣包圍圈外接應夏子衿,而是直接通過傳送門回到了云裳閣中。
“為什么突然改變計劃?”華英疑惑地問道。九州團并不像云裳仙府這樣有個善于玩弄陰謀布局的團長,因此實力強大的他們更加習慣各自為戰,且極其不適應出乎意料的突然情況。
他的疑惑,在進入后院后變成驚愕。
甄輝齊雙眼紅腫,靠在任棉霜懷里靜靜睡去。這個中學生本來在男生中就是身材矮小,哭到暈厥后在力大無窮的任女王懷里更是像嬰兒一樣被整個人公主抱起。
而最讓他意外與震驚的,還是此時本該出現在云裳閣包圍圈外的夏子衿。她身邊沒有一個本該救回的人質,正心情低落地垂目盯著地面。
“因為我的任務失敗,她們已經被李宗接手了,連帶戴子書的女兒一家。來這里的道路并不安全,對不起。”一改平日直來直去的囂張口吻,暴力蘿莉低聲呢喃著。
去了李宗那里?
華英深深皺起眉頭。他和曲蕓龍女一直在同一艙室中,可以確定沒有人發出讓夏子衿改變計劃的指令。
那么要么是夏子衿出于什么目的自作主張,要么就是李宗有什么不對以私人理由在此橫插一腿。
幾人的對話惹得哭到睡去的甄輝齊轉醒。他一眼看到曲蕓幾人回來,下意識又流下了眼淚。但隨即卻是咬牙擦去,從任棉霜的懷里掙脫出來,站直了身體,緊咬著嘴唇惡狠狠瞪了一眼外面的院子,然后沉默不語低頭看著地面。
曲蕓順著甄輝齊的目光望去,看到那只從血燭堡帶回來的幻言鳥羽毛撒了一地,有些神情委頓地蹲在刻耳柏洛斯身旁的角落里。方才想起來這蠢鳥曾經預言過甄輝齊會家破人亡的事情。
點光初階的甄輝齊尚且無法觸及四維世界的領域,想必是氣急之下操縱刻耳柏洛斯把那可憐的蠢鳥修理了一頓。
說來那肥鳥也是飛來橫禍。預言只是人家的習性,又不是包含惡意的詛咒。結果憑空挨一頓揍,正所謂是禍從口出了吧。
由于幻言鳥的預言準確率極低,因此包括曲蕓自己在內平常就把它當個好看的擺設養著而已,誰也沒把預言往心里去。
現在看著眼前的一幕回想起來,確實是自己有些大意了。甄輝齊身負無法磨滅的悖影印記,自始至終都是被世界所排斥的對象。幻言鳥本身無關痛癢的預言,是否也受到了世界斥力的影響而發生了什么作用呢?
如果真有這種因果關系的話,恐怕能發揮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但如果自己更謹慎些注意到這一點,就可以提前安排云裳閣的關系者,把危險的可能性掐滅。
曲蕓正想著,就和肥鳥那哀怨的小眼神對上了。萎靡不振的幻言鳥突然一個激靈,對著曲蕓口吐人言大聲叫道“你所做的事情將會南轅北轍!你所下的決定將會無法挽回!”
曲蕓抽了抽嘴角,卻仍舊不以為意。她的自信來源于自己的行事方式,自打出生以來從沒有后悔過,這并不是隨便說說的玩笑。
哪怕再料事如神算無遺策,也不可能百分之百掌控住事情的發展。要說一輩子不吃虧不打敗仗不受委屈那即便是神也不可能的。
但是對曲蕓而言,她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考慮好種種后果之后的決斷。在糟糕的結果出現之前,就用盡全力去抗爭去解決。
哪怕事后證明可能只需要一個很簡單的辦法就可以改變結局,那也是當時所不可能想到知道的,再來多少次也一樣。所以,沒有什么可后悔的。
即便無論如何也找不出能導向可以接受結果的辦法,事先已經預料所有可能的她也不得不在事情發生前就讓自己已經接受最壞的結果。
這其實并沒有多難,即便對于普通人而言。只需要決斷前一份謹慎的斟酌,決斷時一點果決的勇氣,決斷后一份坦然的態度而已。當然,對多數人最難的一點還是無論結果如何都為自己的決斷承擔起后果的堅定。
這其實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會幫助你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把事情做得更好。畢竟時間不逆,與之相反的后悔實際上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聽說你的味道異常鮮美,依子早晚把你燉成鳥湯給大家喝。
曲蕓心中腹誹。幻言鳥倒還沒什么反應,只是回復了挨完揍的那種委頓,倒是云裳仙子們不明所以地齊齊打了個寒顫。
不知道曲蕓心中的百轉千回,夏子衿一直心情低落地向龍女姐姐匯報著昨晚行動的遭遇“…然后我們在尋找薛可曖家住址的路上聽到了她的尖叫,應該是臧王府的人 當時我就有點慌,想到他們剛剛肆無忌憚地痛下殺手,我就只擔心行動不順利會讓他們同樣殺害薛可曖。
一急之下我就動用法術瞬間沖到了叫聲的地方,結果發現他們完全沒有傷害薛可曖的意思,只是把她迷暈正要扛走。
一怒之下,我殺了對方派來的所有人。這不是一時沖動,當時我的優先任務是護送薛可曖安全返回。然后,我在他們尸體中搜到了這個。”
以拉馬克游戲玩家的常識而言,在沒有余力活捉的情況下將所有喪失抵抗能力的敵人殺光以絕后患是常識。因此即便是在大庸國土內執行公務,夏子衿的做法龍女姐姐也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
從子衿小妹妹手中接過來的是一張文件,正是對云裳關系者的逮捕令。“如有反抗,當場擊斃”的八個大字被紅色粗體標出,而整張命令下方大半則是以左相為首的七十八位朝廷高官的聯合簽名。
龍女看過,將文件順手遞給曲蕓。
曲蕓卻沒有接,而是徑直走到甄輝齊面前,水汪汪的大眼睛十分真誠地看著對方“你父母的事情,是我的錯,沒有更早做出周全的安排。”
甄輝齊默默搖了搖頭,壓抑著一點隱隱的抽泣啞著嗓子道“不是蕓姐的錯。如果在敵人更強勢時就把他們接來,很可能半路上就會遭遇不測,還會被詭計多端的敵人加以利用做局,牽連到大家。”
曲蕓將一雙美眸睜得更大,甄輝齊的成長讓她有些意外之喜。她沒想到他居然可以想到這一步“生命不復,我沒辦法補償你什么。但是我保證,會讓所有參與者付出他們難以想象的代價。”
甄輝齊卻是搖搖頭,然后抬起仍有些稚氣的面孔對著曲蕓“蕓姐,我想要親手報仇,可以嗎?無論如何,只有這一次,請帶我一起…”
“好,讓我們一起,送他們一個最精美的噩夢。”曲蕓嘴角勾起一抹自信而殘忍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