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意是因為他顯然清楚曲蕓的身價。并沒有選擇將一件上萬能量點的珍寶放在那個將會被曲蕓隨手拾起的位置。
而警示,則是他有必要也有能力保持事情的神秘面紗。你想問事情我盡力幫忙,但你若想刨根問底就只能后果自負了。
書房是一個頗為寬大的房間。除了貼墻而立的四面書架與緊鄰入口的一張寫字臺外,房間中央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收藏品。
不知不覺間,三人都有些小心翼翼地在展品中穿行,似乎生怕打碎什么再被訛一筆的樣子。
書房中間諸多展臺,以一種明顯不對稱而且無法看出道理的模式擺放著。有些地方很密集,更多的地方則空無一物。大致掃過每一件藏品后,三人走到一冊竹簡前站定。
她們都停留在這里是因為卷起的竹簡外側以大庸漢字書寫有《戊寅寶體訣》五個字。嗯,別看康斯妮金發碧眼的,其實在這個世界她也基本只認識漢字而已。
當然,這竹簡上書的乃是先秦金鼎文。曲蕓和康斯妮僅是能辨認出這是大庸古文,真正識得其中意思的就只有學富五車的尹大小姐了。
“《戊寅寶體訣》,聽起來像是詩詩她們修士用的功法。看出什么了?”她明白兩人都沒能看懂,直接講了出來。
曲蕓搖搖頭“恐怕和我們的目標并沒有什么關系。龍女姐姐說過預言家會收一些等價他所泄露天機的寶物作為提供預言的報酬。這東西八成是她用來支付龍須筆所在預言,或者更早前的委托中從大庸支付的酬勞。
比起這個,你們不覺得它放置的位置很有意思嗎?”
“有什么特別嗎?這附近的站臺還算均勻吧?不像正中間很多擠在一起,也不像門邊那個角落空蕩蕩一片,只有根破木管子。”康斯妮歪著腦袋。
“門在南邊,那根管子偏東擺放。它叫迪吉里杜管,是太平洋殖民洲上土著使用的一種樂器。站臺上這根我不用施法偵測都能感覺到強大的神術魔法力量,應該是儀式用的真品。
向西北這邊上來到房間正中,這個展臺上的黃金腕刃明顯是桑海王國的風格,而再向東這空蕩蕩一片正中唯一的一尊楔形文字的石碑應該來自世界面積最大的莫臥兒共和國;再向東則是大庸的竹簡功法,豐臣幕府的雙尾虎獸標本…”
尹熙頤似乎明白了什么,接過曲蕓的話說了下去“而房間西南腳的寫字臺上放了印加帝國公主贈送的水晶球,向北這應該是孤星共和國的巨禿鷲標本…
再到房間正中,這阿波羅雕像和我們中午看到的凡爾賽宮那尊很像,應該代表法革共,旁邊這只雕紋會發光的火槍應該是普魯士第四帝國的產物,再向北則是代表莫斯科帝國的雙頭鷹標本…”
說到這里,她微微一頓“話說這雙頭鷹和這雙尾虎的首尾怎么看都不像是拼接上去的啊。這是什么神奇的技術,亦或者表世界真的存在過這樣的怪物?”
“喂,你可是拉馬克游戲的玩家,這樣的東西要從哪里弄來居然會想不到么?”曲蕓嘆了口氣,走向尹熙頤口中代表法革共的太陽神阿波羅小雕像 “這太陽神出海的雕像似乎真有幾分玄妙,光看雷特辛之書后面的簡筆畫我都沒辦法分辨出它究竟是指凡爾賽宮噴泉里的那一尊還是眼前這個小東西了。”
說著,她站在展臺上的太陽神小雕像前取出雷特辛之書對照。
一瞬間,一股似曾相識的恍惚襲來 一尊遠古神祇屹立盡頭,一尊遠古神祇逼近眼前,
進化道路不止進化腳步不歇進化…
世界啊…常幻滅…留下火種茍延!
這樣一段陌生,卻冥冥間感覺就屬于自己的歌謠縈繞在她的耳邊。
速度緊湊而焦躁,反反復復以極不協和的音程互相重疊交織在一起,力度強弱以細密的尺度交雜此起彼伏,讓人頭痛欲裂。
曲蕓發現自己站在一棟哥特風大教堂的門前,周遭陰沉沉的,枯樹林立。那種宛如有詛咒實質般地糾纏周身的不適感,讓她覺得有幾分像是步甘徑中學的校園。
并未像上次在太陽神噴泉時那般失去絕大部分思考和辨識異常的能力,這一次曲蕓還隱約記得自己應當身處諾查丹馬斯的書房,與兩位同伴站在一起。同樣的,她也能意識到周遭的環境充滿了超現實主義的畫風。
唯獨無法察覺的,就是自己身處此地的突兀。
就像魚不會覺得自己在水中游動有什么奇怪,鳥兒也不會認為在空中飛行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與先前在太陽神噴泉時完全喪失判斷能力不同,這一次借助半數清醒的意識,曲蕓終于意識到自己這是在夢境之中。
潛意識里一些不知是已經遺忘還是被封印的陳舊記憶,讓她察覺自己十分熟悉這種入夢的感覺。借助連覺記憶,這些有關與夢,暗示,與條件反射的模糊回憶讓她的腦海中浮現出自己父親的聲音和面貌。
能夠如此確定這是夢境,是因為她不久之前還曾經在拉馬克游戲中體驗了一場別人的夢境,或者說,潛意識。而從那里帶回現實世界的材料鑄就了她手中的禍雨,證實了潛意識的世界與表世界所謂的“現實”之間具備實質的聯系。
而現在,卻是有什么別的東西跑到了自己的夢里。
反復重復的歌謠讓曲蕓持續焦躁,仿佛被什么催促著一樣想要趕快行動。而連接著遙遠自主意識所在的一根緊繃的弦在提醒她尋找答案!
一切突如其來,事先沒有做好自我暗示準備的曲蕓想不起自己要尋找什么答案。但即便在這種入夢的狀態,她的能力也足以幫助她保持冷靜進行“無邏輯”的分析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