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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6 第十一章上 刃斷蒼穹(第五節)

  人形的光芒帶起一道道肉眼不可見的時空漣漪,不疾不徐地從天空落入無邊無際的城市之中。穿透屋頂,穿透一層層樓層間的天花板和地板,直停到二層的地面上。

  幾乎在落地的下一瞬間,一個發光體便“打開”了。光芒淡去,露出少女人偶般精致的面容。

  跨越數個維度的運動一點也沒有在這方世界留下動能的痕跡,就像平時每次游戲開始時一樣,曲蕓只覺得像是從睡眠中醒過來坐起身子,絲毫沒有一點點剛剛還在墜落的失衡或是失重感。

  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訴說著好奇與雀躍,撲閃著掃過整間密閉的房間。眼底隱約流轉而過的暗淡藍紫色光芒并不是幻覺,而是借由魔法的力量觀察世界時會真實發生的光學現象。

  這是一間普通的公司辦公室,包括嵌在房頂內的頂燈所有照明設備都沒有在工作。八張卡座辦公位兩兩相對,上面各自堆放著書籍文件和電腦臺機,角落里也擺放著影音機和咖啡機一類的中型設備。

  說是普通,也就到此為止了,余下全是些值得注意的地方。

  首先是這房間幾乎就沒有裝潢,混凝土預制板的四壁猶如地下防空掩體一樣暴露著粗糙的表面。外墻的立柱則是有完整的鋼材代替了正常情況下少許固定在水泥中的鋼筋。

  通常來講,這樣的做法是相當浪費而昂貴的,與這里房間毛坯房般簡陋的裝潢十分不搭調。

  如果非要設想一下以實用度的角度來講在表世界有什么建筑會值得如此設計,大概就只有那些處于不穩定地質結構環境下,甚至可能需要時常移動的重要建筑了。比如…海上石油鉆井平臺。

  其次是辦公位從桌椅電腦到水杯耳機全都采用了同樣的樣式,方方正正毫無美感。每個細節似乎都在暗示著這家公司的老板是個徹頭徹尾不把員工當人看,為了統一管理而致力于磨削一切個性的混蛋。

  曲蕓輕輕吹了口氣,辦公桌上落著的一層薄薄的灰塵應聲飛起,而地面上也凌亂散落著空罐頭和礦泉水瓶子。看起來,這里似乎已經有幾個月沒有人打掃過了。

  最后則是房間中最顯著的異常,長方形貫通的辦公室前后兩扇門,都被木板從內部固定釘死。釘子上還覆蓋著一層層廚房用的塑料薄膜似是用做密封,尤其在門縫的位置黏貼得格外。

  曲蕓留意到了一個許多人見到如此場面都會忽略掉的細節,那就是封門的碎料壓合木板顯然是從厚重的木箱上拆出的箱子板。

  類似的箱子并不存在于這間簡潔到強迫癥般的辦公室。那么,封門的人既然可以劈開木箱釘入鉚釘明顯不缺工具,卻為什么要舍近求遠去搬來笨重的木箱,而不是就地取材直接用辦公室桌椅的材料進行封堵呢?

  兩扇房門對面的墻壁上,掛著四張完全遮擋住光線的窗簾。窗簾后面的窗戶同樣被木板封死,耳中成像場域中所傳來的那種木質特有的吸引后削弱的回聲便是佐證。

  換句話說,曲蕓現在身處一個徹頭徹尾的密室。

  綜上所述,曲蕓對這間辦公室所處的位置與外部環境完全無法用表世界的常識進行推斷。在拉馬克游戲中這是常有的事情,不同宇宙與世界背景下的“實用”有著不同的定義。

  每一次游戲,都可以學習和見識到截然不同的天文地理風土人情。對曲蕓而言,這些危機四伏的陌生環境就像是環球旅游吸引著許多普通人一樣讓她迷戀。

  收回目光,她隨即閉上眼睛。因為曲蕓知道隨著玩家們身上的系統光芒消失,房間很快將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對她自己而言這是毫無影響的,若是與敵人對戰,絕對的黑暗必將是她最好的朋友。

  然而她馬上又睜開了眼睛,因為剩下的八團光芒中還有自己的五個同伴。習慣不依賴視覺以后,確實很難在第一時間意識到其他人并不能做到這點。

  這就好像常年吸煙的人,哪怕很有涵養又不愿給別人添麻煩,但還是會在公共場合陷入沉思時不經意間給自己點上一根煙而毫無自覺。

  tei”朱唇輕啟,一環魔法微光隨之生效。魔法的熒光宛若燭火把房間照得遠比剛才更加清楚。恰在此時,剩下的人形光芒也一個接一個“打開”了。

  曲蕓沒發話,云裳仙府的女孩們也都沒有行動,各自站在原地打量著這間詭異的房間。多場游戲的經驗讓她們全都本能地感受到周圍環境的危險,在游戲開始的環境感受到這種明顯不協調的壓抑可不尋常。

  “這是哪?你們在干什么?”說話的是個三十多歲留著八字胡的男人。一身廉價西服,普通上班族的模樣。從光芒中打開出來之后,仍然是睡眼朦朧。看起來就像加班過久已然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的程序員。

  他身后的兩人也都是類似的打扮,一個戴著眼鏡,一個梳著背頭。

  背頭同樣掛著嚴重睡眠不足的黑眼圈,迷迷糊糊環顧了一圈后對身邊的眼鏡說道“該死,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啊,怎么滾到地上來了?部長,抱歉了,你看我們debug的進度還差多少啊?今天能完成不?”

  得,這幾位還真的是通宵加班睡在單位的程序員啊。

  被喚作組長的眼鏡是唯一比較清醒的一個,他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曲蕓面前浮著的光團,沒有回頭對身邊兩個同事道“仔細看看,這里不是我們的辦公室。喂女人,你們有人能解釋一下這里是怎么回事嗎?”

  似乎是身為工作單位的領導,眼鏡的語氣中難掩一種高高在上的壓迫,很不客氣。但這并非是為了搶奪話語權而虛張聲勢,也不是因為自身的處境而對陌生人遷怒。

  他的語氣透露出的只有習以為常,是那種打心眼里認為所有人都理所應當服從自己領導,少了自己指揮所有事情都進行不下去的類型。

  曲蕓一眼就看出,這是個典型的瞧不起女性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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