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蕓將魔法的照明盡其全力放大,在這龐大的空間內對比起來依舊是一點微光。不過由于光團懸空的位置,勉強還是可以看到整個居住區的全貌。
只是在一片死寂中,本應熙攘的建筑群被魔法的微光染上灰蒙蒙的基調,透出一種異樣的陰森。
隨著魔法的微光看去,眾人發現自己所在的通道只是這個空間許多條出口中的一條。想想也是,每天數百人去往不同地方工作,只有一個出入口的話那設計師還是別來設計星艦了。
而她們所在的這個出口放在居住區整個空間來看,是在半空偏高的位置。有一道天橋連接到最近的建筑,也可以沿著折返的樓梯下到底層平臺。
所有的建筑,都是用各種金屬樓梯連接的,沒有任何垂直電梯。因為這一點,索福克勒斯號上的居住區給人一種十分破舊落后的樣子。更別提這些金屬扶梯由于長時間使用和缺乏維護,很多地方還顯得銹跡斑斑。
從艦橋開始,曲蕓就總覺得這艘船或許是在經費極其有限的情況下東拼西湊出來的。要么,就是有什么特別的理由需要去節約能源?
曲蕓仔細觀察建筑上的窗口。發現五六層樓高的建筑,卻被分成了十層。這意味著每個人的房間就只有一米出頭的標高。這著實有些奇怪,讓她不由自主生出一絲乖離感。
為什么呢?因為曲蕓原本心目中一個太空飛船該有的居住區,是那種整潔,光凈,有著密集的睡眠倉以及大量的公共娛樂設施的。而這里卻好似不希望船員間彼此有過多的交流空間,而不惜把空間分散運用,也要讓每個人的食宿完全獨立。
與此相對的,像廁所這種必須設施,卻是偷工減料般建成了最落后的公共模式。至于同樣被認為生活必須的浴室,曲蕓至今是沒有見到。總不可能是存在于狹小的居住房間中的,那么難到和廁所混在一起了?作為公共建筑,曲蕓想想就覺得惡心。
所有的狀況合在一起,總而言之,這艘飛船上的船員和乘客在曲蕓看來全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中。而這種狀況與其說是設計師的弱智,反倒更像是為了某種莫名的原因而不得不如此。從中,曲蕓甚至嗅出隱隱的惡意。
通過天橋,眾人進入了居住區圍繞著幾棟建筑所構筑出的立體的金屬走道迷宮。身處其中,才越發感受到飛船居民過著怎樣的生活。
廢舊金屬邊角料簡單塑性后湊合用的水杯;節省下來,用舊衣服小心包起的合成壓縮干糧;因為沒有床墊太過堅硬,而在床單下墊了薄薄一層碎衣料的金屬床板;甚至還有用縱向截斷的炮彈彈殼制作的嬰兒搖籃。現在,里面只剩下一小攤干涸血跡。
是的,凝固的血。一個人身體總共包含的五升血液能鋪開多大一攤?這里就處處是那樣的一攤攤血跡。
根據每個房間房門的樣式和門邊的機器,曲蕓估計這些都是用指紋開啟的電磁鎖。備用電源還在運作,所以指紋識別器大多也還在工作。只是主能量供應被切斷所以鎖住門的電磁力不在了,讓她們得以自由出入。
每個單人間都十分地狹小,像是火車或者輪船里的臥鋪艙。觀察了幾間后曲蕓就注意到,這一攤攤血跡大多集中于封閉的房間內,床底下或者門后的角落。
從這些位置她推測這應當是人們意識到無法逃離災難的降臨,絕望中躲藏的最終選擇。否則的話,更多的血跡應該在床上非床下,門口而非門后的墻角了。
至于剩下那些成片灑在通道和樓梯上的,應該就是沖出房間試圖逃離卻被“危險”圍殺的人們了。
這樣看來,危險發生的時候這里的人們應該是有所察覺的。只是即便察覺了也沒有任何辦法的樣子,難道這居住區里也沒有剩下幸存者嗎?
“小時候那么多人把宇航員當做夢想,我怎么感覺這職業也沒什么好的?”小穿越環視著居住區這貧民窟附帶修羅場般的場景,撓著頭說。
“更多人還把超人當做兒時夢想呢,你覺得自己現在這個職業有前途不?”尹熙頤打趣道。
這話旁人聽起來打趣,曲蕓卻聽出尹熙頤感慨的語氣。從小錦衣玉食的她,不知對超人這種存在是否有過什么幻想。但初入拉馬克游戲的那三場經歷恐怕已經成為她揮之不去的噩夢。
曲蕓盡力把云裳塑造成一個輕松愉快溫馨的地方,除了自己的趣味又何嘗沒有努力治愈她們這些因拉馬克游戲曾經有所創傷的女孩的心思?曲蕓自己很喜歡拉馬克游戲,自己的伙伴不喜歡,又沒辦法幫她們離開,能怎么辦呢?
無法反抗,就盡力讓她們也能享受吧。尹熙頤的感慨,又何嘗不是已經體會到了享受游戲的樂趣呢?
可以一起享受,卻更加唏噓。那是想起了張洋吧…
一般來講,絕大多數應選者的產生都是隨機事件。因此獲得超人之力后隨性殺人甚至惡意報復社會的玩家從來都沒缺過。但大庸的宣傳教育始終把超人的存在塑造為一個相當正面的形象,以此維系著社會脆弱的平衡。
“噓!”
正搜尋著,曲蕓的耳朵突然捕捉到有腳步聲在靠近。
跌跌撞撞,很像是電影里喪尸的那種腳步。她連忙打斷小穿越的叫嚷,示意大家戒備。
站在沿樓而建的金屬走道上。曲蕓讓微光魔法飛出護欄,停在到隔壁大樓之間空隙正中的半空。眾女各自掏出武器,順著光團瞄準過去。
尹熙頤甚至掏出三把女用手槍,分發給新人們。
“沒有把握就別開槍,小心不要打到隊友。”
經過一路的觀察,她確認這三個人不存在任何對自己團隊的敵意惡意。如果有一點點,也不過只是些許的不信任而已。
曲蕓耳中,那仿佛喪尸的腳步聲也很識趣地向著光亮踱來。
然后,在依附著對面建筑的樓梯上,搖搖晃晃地露出一個灰蒙蒙的人影。
渾身是血,缺了一只右臂,喉嚨發出微弱的咕嚕聲。
那僅余的左臂,正越過護欄扶手,向自己這邊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