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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楚七微微頷首,作勢往紫陽觀外走去。
“慢著。”
百里河澤順了一口氣,沉聲道,“罷了。本座親自去看看。”
“可是主子,你身上的傷...”
“總歸是死不了的。”無非就是斷了三根肋骨。
百里河澤自嘲地笑了笑,他確實一點兒也不在意自己的身體。
自六年前那場變故起,他不止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楚七望著百里河澤孤傲的背影,心里說不出的酸楚。
短短一日之間,他失去了六位有過命交情的兄弟,而素來恬淡寡欲的百里河澤,似乎又回到了六年前那場噩夢之中。
一開始,他就知道跟著百里河澤,終究會走向萬劫不復的境地。
要怪,只能怪這些年他活得太安逸。
紫陽觀面上的平和,讓他誤以為百里河澤早已忘卻仇恨,讓他誤以為得以在觀中平平淡淡地走完一生。
東臨城郊乞丐窟。
鳳無憂被扔至窟中時,依舊毫無意識。
楚九匍匐于乞丐窟邊上的草垛后,一手拿紙,一手執筆,尤為緊張地盯著晦暗不明的洞窟口。
楚九并不是心慈手軟之輩。可她和鳳無憂一樣,是個女人。
許是出于憐憫,她發自內心地希望鳳無憂能快些轉醒,趁早逃出危機四伏的乞丐窟。
轉念一想,這種幾率幾乎為零。
百里河澤親手調配的迷魂香,尋常人沒昏睡個一天一夜,絕不可能恢復神智。
正當此時,一衣衫襤褸滿身補丁的男子伸著懶腰,懶洋洋地從洞窟中走出。
他撩開垂于眼前結在一塊的頭發,微瞇著眼眸,直勾勾地盯著橫躺在洞窟口不省人事的鳳無憂。
“哪里來的小子?長得倒挺白凈!”
男子咧嘴一笑,旋即朝洞窟內高聲喊道,“兄弟們,有肉吃,還不快出來。”
他一邊喊著,一邊蹲伏下身,伸出一只臟兮兮的手欲掐鳳無憂白凈的臉頰,笑容逐漸猥瑣。
咻——
一道疾風穿堂而過。
男子的手尚未觸碰到鳳無憂的臉頰,就被一把閃著寒芒的匕首貫穿了掌心。
“哎呦...是誰,是誰在暗算老子!”
男子伏地哀嚎著,他瞟了眼手掌中明晃晃的匕首,嚇得差點兒失禁。
楚九察覺到身后有異,轉身之際卻見百里河澤滿身戾氣,手里還緊攥著刀鞘。
“主子?”
楚九錯愕地看向百里河澤,心里尤為困惑。他不是巴不得鳳無憂受辱么?怎么又突然出現在此處?
“退下。”
百里河澤面色寡淡,聲色清冷。
“是。”
楚九如釋重負,一溜煙功夫便跑得沒影兒。
洞窟口,數十位衣衫襤褸的男子陸續聞聲而出。
他們瞟了一眼鳳無憂身邊因疼痛而暈厥的男子,轉而又以貪婪的目光看向鳳無憂。
“長這么白凈,可惜是男人。”
“嗐,男人又有什么打緊的?聽老子一句,上就對了!”
“就是。依我看,這小子興許比怡紅院的女人更有味兒。”
百里河澤眉頭微蹙,他本想繪下鳳無憂被人凌辱的模樣,再將畫卷送至君墨染面前,殺殺他的威風。
可,他似乎有些不忍心她被這些窮兇極惡之徒所傷。
正當他舉棋不定之時,洞窟前那群男子已將鳳無憂圍在中央,欲向她伸出罪惡之手。
千鈞一發之際,鳳無憂猛然睜開了雙眸。
她警惕地看向四周,意識到自己被拐到了荒郊野外,眸中殺意頓現。
“天殺的,竟敢暗算爺!”
她氣憤地齜著牙,全然無視了將她圍在中央正欲對她下手的乞丐們。
“小子,給爺笑一個。”
一乞丐見鳳無憂轉醒,仍不知死活地調戲著她。
鳳無憂置若罔聞,遽然間將頭埋入領口處,一本正經地數著藏在胸口處的銀票。
待她確定銀票一張不少,心情陡然轉晴,殺意頓消,并十分配合地咧嘴一笑。
她這一笑,引得周遭乞丐連連起哄,愈發來勁兒。
“長得確實俊俏,皮膚嫩得掐得出水。”
一矮瘦乞丐嘖嘖出聲,盯著鳳無憂的俏臉一陣夸贊。
鳳無憂聞聲,眉開眼笑,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臉頰道,“謬贊,謬贊!珍珠牛奶肌,天生的。”
“哈哈哈哈——”
她此話一出,圍在她周遭的乞丐們紛紛笑得前仰后合。
藏身于草垛后的百里河澤神色愈發古怪。
鳳無憂若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也就罷了,可她偏偏是個女人。
這要是換做其他女人,被一群居心不良的男人圍著,早就嚇得不知所措哇哇大哭。
鳳無憂倒好,居然沒心沒肺地同這群登徒子嘮起嗑,還腆著臉自夸皮膚好!
百里河澤氣急攻心,生生又吐了口血。
再怎么說,他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曾輕薄過自己的女人被一群乞丐染指。
沒錯,絕不能!
同他百里河澤有關的一切,都必須干干凈凈!
說來也是諷刺。
明明是他設下的局才使得鳳無憂身陷危險之中,可不到半日功夫,他似乎有些后悔了。
就連百里河澤也弄不明白,自己的鐵石心腸,為何會突然間為她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