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繼宗心里雖然一百個愿意,但表面上還是裝作很淡定的樣子。
“去城主府?干什么?”
孫卿月解釋道:“今天是我父親的生日,每年這一天都會舉辦一場生日晚宴,我這個當女兒的當然需要參加。”
李繼宗奇道:“那你就去唄,為何非要我陪你?”
孫卿月嘆息一聲,道:“你想必很奇怪,為何我既然是城主之女,怎么會住在這么一個破舊的地方?”
李繼宗雖然不明白孫卿月為何岔開話題,但還是點頭道:“確實有點不符合常理。”
孫卿月搖頭苦笑,道:“我是一個庶女,我娘連個名分都沒有,受到眾姨娘的排擠和欺凌,在我剛出世沒多久,我母女二人就被趕出了城主府,被安排住在了這里。我娘在遭遇這么重大打擊之下,沒幾年就郁郁而終。”
沒想到孫卿月的生世這么可憐,李繼宗道:“那你這些年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孫卿月笑了笑,道:“也沒有想象中那么苦,啞伯是我娘生前的仆人,他一直照顧我,對我很好的,我父親念在畢竟骨肉的情分上,他每年也都會派人送來一些錢財,生活上倒也過得去。”
李繼宗皺了皺眉頭,道:“恕我直言,你父親他愧為人父。”
他雖然沒有見過城主長孫康成,對其為人并不了解,但一個拋妻棄女的男人,無論怎么看,人品也大有問題。
“這個不重要。”
孫卿月苦苦一笑,道:“像我父親這樣的男人哪個不是妻妾成群?他不可能對每一個女人都那么公平,他只會喜歡更加能討好他的女人,在這一點上,我娘她就比別的姨娘差很多,再加上那些姨娘暗中用各種卑鄙無恥的手段,使得我娘更加為我父親不喜,被趕出去也就是遲早的事情。我父親對我也未必喜愛,好在這些年也沒有虧待了我,至少給了我‘公主’這一身份。”
李繼宗想想也是。若非孫卿月擁有“公主”這一身份,那些守衛也不會給予特殊對待。
只是發覺,孫卿月提到自己的父親,雖然并沒有多少怨恨,但似乎也沒有一絲的情感,仿佛在說的是一個陌生人。
或許,正因為從小遭遇的不幸,令她的心智更加的成熟。
“我父親有很多子女,就和對待他的女人一個道理,他更加喜歡的是聽話的孩子,優秀的孩子,不過他公務繁忙,很少有機會接觸到兒女,因此,唯有在一年一度的生日晚宴中,他才會將所有的孩子聚集起來,名義上是為了給他慶生,實際上是為了考察他們,了解他們的能力。我們這些做子女的當然也很清楚,為了能得到父親的青睞,都會竭盡全力地好好表現自己。”
李繼宗感嘆道:“看來當富貴之家的兒女,真是不太容易。”
為了得到自己父親的關注,這些孩子肯定是明爭暗斗,鉚足了勁,只因為如果一旦令父親失望,那么他的人生極有可能就會一落千丈。
“誰說不是呢。”
孫卿月輕輕點頭,繼續說道:“對我而言,每當參加父親的生日晚宴,就像是做了一場噩夢。與那些哥哥姐姐們相比,我一無是處,任何方面都被比下去,就連穿著打扮,都不如他們,被各種嘲笑。每一次都是表現的最差的一個,我可以看出來,我父親他對我是越來越失望,如果在今天的晚宴中再失敗,我擔心來年我的月例可能會被取消,我的名分也可能被收回。”
聽了孫卿月這番話,李繼宗五味雜陳,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孫卿月從小就離開城主府,當然也就無法享受到城主府的優質資源,而她的那些哥哥姐姐們從小養尊處優,教育條件就遠遠勝過孫卿月。比不過他們,也是理所當然的。
怪不得她剛才花了那么長時間精心打扮,無非就是希望能盡量地不被嘲笑。
怪不得她那么看重錢財,只因為一旦斷了財源,以后的生活將會更加困難,她必須節省開支,為不容樂觀的未來做準備。
怪不得看見馬車損壞,她急的要暴走,不僅是因為錢的事情,而是這輛馬車是她的門面,是唯一能夠匹配她身份的東西。參加生日宴會的時候,如果乘坐的是一輛千瘡百孔的馬車,恐怕一開始就會遭到他人無情的嘲弄。
可以想象,身處像她這樣的環境下,生存壓力是多么的大。
李繼宗想了想,道:“那你讓我陪你一起是…?”
孫卿月對他說了這么多話,甚至將她幾乎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了自己,肯定是有用意的。只不過,怎么看,似乎自己也幫不上她什么忙。
“我需要你幫我!”
孫卿月直言不諱地道:“今晚上的宴會對我極其重要,我現在心情真的很亂很亂,真擔心可能要完,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也不知道為什么,雖然你一向看起來不太靠譜,而且總喜歡胡來…”
“等等。”李繼宗很無語地道:“請我幫忙,不帶還損我的,”
孫卿月“噗嗤”一笑,道:“也不是啦,我的意思是…我也說不清楚,不過不知道為什么,如果你陪著我的話,我心里會踏實一些,或許可能表現的好一些。反正結果已經很糟糕了,再壞也壞不到哪里去,你就陪我走一遭吧。對了,每年的宴會,子女們都可以帶一名隨從,你可以委屈一下,暫且扮演一下我的隨從。”
“陪你走一趟,倒也沒有什么問題,不過…”
李繼宗猶豫了下,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正被通緝呢,陪你去,這不是自投羅網嘛?”
現如今,他的畫像滿城都是,到處都是捉拿他的守衛軍,逃都逃不急,除非嫌命長,不然恐怕沒有人這么傻,主動送貨上門。
“原來你也有怕的時候。”
孫卿月笑了笑,道:“放心吧,抓你的是守衛軍,城主府里可沒有你的通緝令,也不會有人認識你。你扮成我的隨從,只要低調一點,不惹事的話,應該不會有人能想到你會是李繼宗的。”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李繼宗知道孫卿月既然提出讓他陪同,應該會有所考慮的。聽了她的分析,覺得倒也有點道理。再說,他正想要前往城主府,這可以說是一次非常好的機會。不算能不能得到古蘭石,至少可以先了解一下情況。
“好啊,我就勉強陪你走一遭。”
孫卿月一臉驚喜地道:“你答應了?”原以為,需要冒這么大的險,李繼宗肯定會考慮再三,沒想到這么爽快就答應,令她十分地感動。
看來自己沒有猜錯,李繼宗是個很仗義的人。
“那你幫我看看這身衣裙如何?”孫卿月舊事重提,報以期待的目光看著李繼宗,希望李繼宗能給她良好的建議。
李繼宗充滿哲理的語氣,道:“穿戴什么并不重要,關鍵是內心要強大。”
“說的也是。”孫卿月點了點頭。
此刻,天色已經黯淡下來,就算想換,恐怕也沒有太多的時間。隨后,孫卿月又走進自己的房間,出來的時候,手上拿著一套衣衫,對李繼宗道:“那你把這身衣服換上吧。”
看來她早有準備啊。
李繼宗換上這一身衣衫,低下頭打量了下,一臉嫌棄地道:“這就是隨從的衣服?黑不拉幾的,真是太難看了,能不能重新換一件?”
孫卿月莞爾一笑,道:“你剛剛不還說穿什么不重要,關鍵是內心強大就可以嗎?”
李繼宗一怔,現世報來的真快。得了,就這樣吧。
兩人出了房間,就見啞伯已經將馬車停靠在院子里。經過維修之后,這輛馬車明顯要好看了許多,當然與之前相比,還是大大不如。
孫卿月嘆息一聲,道:“肯定又要被嘲笑的,不管了,走吧。”
夜幕下的城主府,此時華燈初上,亮如白晝。一輛輛奢華氣派的馬車行駛而來,停靠在了路邊。從馬車里走出來的,男子衣冠楚楚,英姿挺拔。女子畫眉涂唇,美艷絕倫。每個人都是盛裝出席,爭奇斗艷,相互間見面稱兄道弟,稱姐道妹,談笑風生,場面十分地熱鬧。
不多時,又有一輛馬車徐徐而來。
相比較他們的豪車,這輛馬車是何等的寒酸。甚至,車廂上很明顯還有幾個補丁。停靠在一起,尤其的突兀,尤其的刺眼。
“這是哪個下人的馬車嗎?”一名男子故意取笑道。
“下人?呸!一看就是那個小賤人的車,來參加爹的生日宴席,也不知道從哪里弄了這么一輛破車,也好意思開進來,真是丟盡了我們城主府的臉。”旁邊的少女冷嘲熱諷道。
“就是,這個小賤人啥都不行,真搞不明白爹為何還給她名分。”
“她的名分,我看長不了的,爹現在對她越來越失望,大有可能今天爹就很有可能將她的名分收回,讓她自生自滅去。”
這時,孫卿月從馬車里走出來,一眼就看出這些哥哥姐姐們對她無不充滿著鄙夷和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