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伴隨著一聲脆響,胡萊打開房間里的照明開關,天花板上的吊燈亮起,將橙黃色光輝均勻地灑在房間中。
“這間客房平時是空著的。就森川的經紀人住過一段時間。不過床上的床單被套什么的全都換過了,都是干凈的。完全符合拎包入住的標準…”
胡萊帶著李青青走進房間,并對她介紹道。
李青青在他身后卻笑起來。
“不是,這有什么好笑的?”胡萊都無奈了,就覺得今天李青青笑的次數格外多。
“你再換一身西服,簡直就是個房屋中介了。”李青青笑彎了眼。
“嘿!”胡萊白了李青青一眼,又繼續介紹道。“這個房子也是套房,有衛生間的,你可以直接在屋里洗漱,不用去外面的公衛。洗漱用品的話…你自己都帶了的吧?”
李青青點點頭:“嗯,都帶了的。”
“那你早點休息吧,有什么事兒的話,直接叫我就行。”
胡萊說完就要退出去。
李青青卻叫住了他:“噯胡萊。”
他就站在門口,回頭望:“啊?”
“謝謝啊。”
胡萊皺眉:“為什么要說謝謝?”
“謝謝你收留了我,要不然我就只有流落街頭了。”
“什么話啊,早知道酒店那么拉胯,何必還跑一趟。你一開始就應該直接在這里住下來。還好我當時沒走,要不然看你怎么辦…”
李青青就問:“那你為啥當時一直沒走?”
“我就想等等啊,萬一你還有什么東西忘了拿呢…”胡萊隨便找了個借口。“你看我果然等到了吧。”
李青青輕笑道:“那晚安了,胡萊。”
“好。晚安。”
胡萊倒退著走出房間,把房門給李青青關上了。
然后他往右邊一拐,就進了自己的房間——這間空置的客房就在他房間的隔壁。
所以實際上兩人僅有一墻之隔。
他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見李青青那邊沒有傳來呼喊聲,才去衛生間洗漱。
李青青在胡萊關上門之后,還保持著剛才看向房門的姿勢,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開行李箱,拿自己的洗漱包和睡衣,準備去洗澡。
穿著睡衣的李青青將剛剛吹干的頭發撥散,然后走向窗戶。
此時已近深夜,外面漆黑一片。
只有遠處還有幾盞燈火,那應該是遠處的別墅窗戶。
這里是別墅區,屋與屋之間相距甚遠。從窗戶里望去,零星散布于黑暗中的燈光,就像是夜空中的星辰落在大地上。
至于那些在公路上駛過的汽車,他們搖曳的車燈則仿若劃過天際的流星。
這里的夜晚并不寧靜,除了偶爾駛過的汽車發出的轟鳴,有風吹過樹杈發出的口哨,還有遠處一條小溪隱約傳來的潺潺水聲。
不過在穿過緊閉的窗戶后,音量都降低了許多,變得沒有那么惱人。
在這個夜晚,反而是一種讓人感到安心的小夜曲。
胡萊就穿了一條內褲從浴室里走出來,然后有在門口仔細聆聽了一會兒,確實沒有聽到李青青的聲音。這才轉身往床走去。
他把拖鞋甩掉,撲倒在床上。
但剛剛翻了個身,就猛地一下坐起,再次側耳傾聽。
沒有動靜。
看樣子李青青沒有遇到什么解決不了的問題。
他便重新躺下。
身體和床單杯子摩擦發出沙沙聲,讓他剛才誤以為是李青青的呼喊…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怎么還有點風聲鶴唳了嘿?
他伸手關掉了燈,屋子里陷入黑暗。
李青青伸了個懶腰,將窗簾拉上,轉身走到床邊。
掀開被子鉆進去,把自己裹緊后,感受著被窩里的溫暖,她把手伸出來關掉燈。
在最初的黑暗之后,她的雙眼逐漸適應了屋里的環境,看得清楚天花板和房間里的陳設。
伴隨一陣橡膠輪胎碾過柏油公路的低頻噪音,有燈光映在窗簾上,一閃即過。
仿佛老式電影里的鏡頭閃動畫面跳躍。
躺在這張柔軟但卻陌生的床上,李青青卻全無睡意。
她睜大眼,望著天花板。
心跳有些快。
胡萊在床上又翻了個身,再次發出沙沙聲響。
于是他又保持身體靜止,讓耳邊重新恢復安靜。
在確定一墻之隔那邊沒有事情后,他才完成這次轉身。
閉上眼,沒過多久又睜開來。
一輛車從屋外的公路上駛過,黃色燈光在他的窗戶上閃爍,然后向隔壁房間劃去。
不知道為什么,一想到李青青就睡在與他僅隔一堵墻的房間里,他就有些…輾轉反側。
雖然和李青青認識了多年,但今天卻還是全新的體驗。
他的大腦在高速運轉,非常活躍。
胡萊不知道自己最終是什么時候睡著的,但從他睜眼看到的時間,他就可以判斷出自己昨天…不對,是今天凌晨一定很晚才睡著。
因為他竟然睡了個懶覺。
直到快九點半才醒來。
“我操!”他從床上蹦起來,套上衣服,簡單完成洗漱,就打開臥室門。
還沒走下樓,便聽到樓下傳來的聲音,那是金屬刀叉和陶瓷餐盤碰撞所發出的動靜。
他恍惚了一下——森川不是去踢客場了嗎?怎么又回來了?
但他很快就回過神來。
啊,不是森川,是李青青,因為昨天李青青在這里過了夜。
果然,當他站在二樓的樓梯口向下張望,就看見了那道倩影。
李青青正在餐桌上擺盤。
“你什么時候起來的?”他問。
李青青抬頭看見站在樓上的胡萊,便笑起來:“大約八點?”
“你不困嗎?”
“不困呀。”李青青搖搖頭,馬尾辮在她腦后甩動。“你洗漱了嗎?我本來想等我都弄好了再去叫你的。”
胡萊走下樓來:“洗漱了。”
然后看著桌子上豐盛的早餐,抑制住掏出手機拍照傳群里的沖動:“你在巴黎是不是也都是自己一個人做飯?”
“是啊,要不然呢?”李青青反問。
“我一個人的話只有早餐在家里,午餐和晚餐全都是在俱樂部餐廳里解決。”
“要不要我教你兩招?”
胡萊看了一眼穿著圍裙,一手叉腰,一手揮動鍋鏟的李青青:“不用,我會做。”
“你會?‘真正的技術’那種?”
“那是意外!”
“呵呵。那你為什么還要蹭餐廳?”
“因為我懶。”
“…”李青青被胡萊這個理由噎住了。“你還挺理直氣壯!”
胡萊在餐桌邊坐下來:“你昨天睡得怎么樣?”
“還行,一開始有些認床。但后面就好了。”
“白天想去哪兒玩?”胡萊又問。
“你不是說利茲沒什么好玩的地方嗎?”
“萬一你有想去的地方呢?”
“我沒有。”馬尾辮又甩了起來。
“嗯…”胡萊沉思后說道,“要不然就在家里看球吧!我們和軍艦港的比賽是在下午,看完了再去機場都來得及。”
“好呀。”李青青沒有反對。
胡萊卻追問道:“會不會覺得有點無聊?要不然逛街?”
“不逛街,就看球。”李青青態度堅定,然后又說道:“我做早餐的時候把牛排放上層解凍了,中午一定要讓你嘗到我做的牛排!”
“可是我想吃中餐…”
“中餐?”
“對啊。比如土豆燒牛肉、西紅柿炒雞蛋。我們球隊餐廳里啥都好,就是沒有這些菜。”
李青青想了想,冰箱里確實還有土豆、西紅柿和雞蛋。
于是她答應下來:“好,那就吃土豆燒牛肉、西紅柿炒雞蛋。”
吃完早餐,兩人一起把餐桌收拾出來,就直接開始準備午飯了。
把牛排重新凍回去,再從冷凍室里找出更適合做燉菜的牛肉,重新解凍。
中間還因為李青青發現調料不對,讓胡萊獨自開車出門去了一趟亞洲超市,買要用的調料。
當胡萊回到家里,發現李青青已經把土豆皮都削好。
提著袋子的他看見李青青穿著圍裙在廚房里忙碌的身影,有點恍惚。
差點以為他是真的回到了家,而不是一個租住的別墅里。
“咦,你回來了干嘛不進來,站門口發什么愣?”李青青見胡萊站在門口愣神,就好奇地問。
那味兒就更明顯了…
胡萊連忙搖頭把那種意向甩出腦海,走過去把調料從袋子里拿出來:“你要的都在這兒了。”
李青青挨個拿起來看了一遍,很滿意地點頭:“不錯!”
當香味飄得滿屋子都是的時候,胡萊已經不可抑制地期待著吃到久違的…中餐了。
不是紅辣椒那樣的,而是更家常的中餐。
賣相可能沒那么好,但味道卻會讓他更熟悉。
畢竟當味道從鍋里飄出來時,他瞬間就以為自己回了東川。
就算他是職業球員,也還是擁有一個改不了的中國胃啊…
牛肉燉好、番茄雞蛋端上桌,米飯出鍋。
胡萊和李青青兩個人再次在餐桌前相對而坐,享受著這頓難得的“家常便飯”。
“你先吃!”大廚李青青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后等胡萊吃了一口后,就身體前傾趴在桌子上,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他問道:“味道怎么樣?”
胡萊皺起眉頭,沒有回答他。
“怎么了?”李青青瞪大眼睛困惑地問。
她看見胡萊又伸出筷子夾了一塊牛肉塞進嘴里,細細咀嚼著,眉頭依然皺著,同時還喃喃道:“奇怪…”
“奇怪什么?”
“奇怪…可能是太久沒吃到土豆燒牛肉了,我感覺自己還要多吃幾塊才知道味道如何。”胡萊說著又夾了塊牛肉。
李青青這才恍然大悟:“給我留點啊!”
“土豆那么多呢,又沒攔著你!”
“誰說土豆了!”
李青青也不和胡萊客氣,捻起一塊牛肉。但她并沒有直接放入嘴中,而是放在碗里。
牛肉的湯汁流出來,滲進下方的米飯中,她再用筷子從下面撬進去,把晶瑩剔透的米飯和牛肉一起夾起來送入嘴里。
然后閉上眼發出了陶醉的呻吟:“好棒!我做得土豆燒牛肉太好吃了!”
“王婆賣瓜…”
“胡萊你說啥?”
“我說確實好吃!”胡萊說著又給自己夾了塊牛肉。
“別光吃牛肉啊,西紅柿炒雞蛋也很好吃的!”
兩個人埋頭干飯,當再次抬起頭時,李青青看著胡萊又笑了。
“笑什么?”
“胡麻子。”李青青指了指他的臉。
胡萊這才發現嘴巴旁邊粘了幾粒米飯。
于是他也指著李青青的臉說:“你也有。”
“哪兒?”李青青開始在臉上摸索。
但摸了一陣子也還是一無所獲。
而胡萊已經趁機又向碗里所剩無幾的牛肉發起了進攻,至于臉上的米飯…披頭士樂隊有首歌怎么唱的?Letitbe,由它去吧。
“狡猾啊!可惡!”李青青急道,但也沒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總不可能用筷子和胡萊“擊劍”吧?
但胡萊夾著牛肉的筷子沒有收回去,而是跨過來,把牛肉放進了李青青的碗里。
她瞪大眼睛愣了一下。
胡萊說:“廚師辛苦了。”
李青青把牛肉單獨夾起來,放入嘴中,閉上眼細細品味。
嘴角越翹越高。
“哇笑得這么開心?”
“因為真的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