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獻科仔細端詳著鏡子中的自己,頭發昨天晚上剛剛焗過油,锃黑瓦亮的,單看這頭發,一點也看不出來這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但看一看額頭上的抬頭紋,猶如刀刻斧鑿一般的法令紋,還有魚尾紋、淚溝、木偶紋…等臉上那些各種各樣的皺紋,卻又要比實際年齡看上去還要蒼老。
要是一個有那么長時間沒見到王獻科的人,對王獻科的印象還停留在去年,那么現在看到他一定會大吃一驚,以為他大病了一場。
王獻科沒有生病,卻也遭受到了人生的重要變故。
因此他是要比實際年齡更顯老。
但他還是在昨天專門精心把自己收拾了一下,臉上的那些深刻的皺紋他沒辦法,只能把自己的頭發染黑,梳理整齊,最起碼讓自己看起來沒那么狼狽。
然后換上筆挺的西裝,系上領帶。
去迎接自己人生中非常重要的時刻。
王獻科的目光還是落在了自己那張蒼老的臉上,白了的頭發可以軟黑,雜亂的胡子可以刮掉,唯獨臉上橫七豎八的這些皺紋抹不平。
但他本來不應該是這種形象的。
胡萊!
一想到那個把自己害成如此模樣的罪魁禍首,鏡子中的王獻科面容便猙獰起來。
今天,終于是了結這一切的時候了。
他知道閃星在爭奪聯賽前三,但目前他們和騰龍、雷電積分都一樣,如果在客場輸給了保級球隊黃海青鳥,對他們一定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那就讓他送給他們這么一個“禮物”,相信一定會讓他們印象深刻的…
“你在研究什么呢?念念叨叨的…”胡立新看到妻子一只手拿著手機,一只手拿著筆在紙上寫寫畫畫,嘴里還念念有詞。
“算積分。”謝蘭頭也不抬。
“算什么積分?我給你說了閃星拿冠軍的幾率不大…”
“誰算閃星的積分啊?我算黃海青鳥的!看他們還差多少分降級!”
聽見妻子這么說,胡立新湊了上去,看到妻子寫在紙上的那些字:
順昌28,南海28,青鳥26。
這是當前聯賽倒數三支球隊的積分情況。
順昌31,南海31,青鳥26。
順昌34,南海34,青鳥26。
“這是啥?”胡立新指著這兩行數字問妻子。
“這是這一輪黃海青鳥輸給咱們兒子之后的積分啊。”謝蘭指著第一排數字說,接著又指著第二排,“這是下一輪他們輸給南海之后的積分。連輸兩場之后,他們就徹底涼涼了。聯賽還剩下一輪,他們落后順昌八分,提前降級,完美大結局,歐耶!”
謝蘭還在臉邊比了個“V”的手勢。
“你都給人家安排完了啊?”
“那是,安排得明明白白。”
胡立新盯著妻子寫出來的數字看,微微皺眉,不再說話。
謝蘭在旁邊看到他這副模樣就問:“干嘛?你不會又想潑我冷水吧?我給你說,你要是敢說閃星在客場都贏不下青鳥的話,我就說你是強行虐主!”
胡立新被妻子搞得哭笑不得,他擺了擺手:“什么呀。我只是在想你怎么就確定他們一定會輸給南海呢?”
“不輸給南海也沒關系,我說的都是理想狀況。就算他們在第二十九輪贏了南海隊,但只要順昌不輸,青鳥一樣降級。我剛才專門查了,在同分的情況下,決定最終排名不是總凈勝球,而是雙方的勝負關系,在這方面,青鳥是不占優的,他們在聯賽中主客場都輸給過順昌。所以就算最后一輪,順昌輸掉比賽,青鳥也贏了,兩支球隊積分相同,順昌也在青鳥前面。”
“你研究的還很挺深…”胡立新感慨道。
“那是,這次不讓王獻科那個瓜批死透,我死不瞑目!”
胡立新連忙捂她的嘴:“犯不著犯不著…咱們現在比他過得好就行了。”
謝蘭掙脫了丈夫,騰出嘴說道:“那也不行!壞人就必須遭受報應,否則就是最大的不公平!”
“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啊…”坐在客隊更衣室里的張清歡感慨道。“王獻科執教青鳥還是有希望上岸的,沒想到在這場比賽里碰到了咱們,嘿!他這場比賽要是輸了,保級可就真懸咯。下一場他們去南海隊的主場,南海隊能放過這么一個踩著直接競爭對手上岸的好機會?”
說完他摟住胡萊的脖子問:“誒胡萊,這樣的比賽你打算進幾個球啊?”
隨后他不等胡萊回答,又轉了個方向,模仿胡萊說道:“我覺得…怎么也得進一個球吧?”
“進一個球?”張清歡再轉回來,語氣驚訝自問自答,“瞧不起誰呢!最少兩個球起…你別嫌貴,還只多不少!你得研究復仇的心理…”
胡萊把張清歡的手給甩了下來:“行了行了,你還在這兒給我演上了,歡哥干脆這仇我讓給你報吧?”
“報仇還能轉讓的?像話嗎!”
“我看你比我都積極…”
“咱這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對對對!”陳星佚在旁邊連連點頭,跟著附和。
當趙康明和陳墨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輕松熱鬧的賽前更衣室,他把目光投向胡萊,同時也看到了坐在胡萊旁邊笑嘻嘻的張清歡和陳星佚。
聯賽倒數第三輪客場打第十六名的黃海青鳥,又碰上胡萊和死對頭王獻科撞上,這場比賽在很多閃星球員心中,恐怕都已經提前贏了。
趙康明覺得這樣很不好,不管怎么說他們面對的是一支保級球隊。
而聯賽打到最后,最難打的不是爭冠球隊而是保級球隊,這一直都是公認的事實。
要是閃星全隊因為過于驕傲輕敵,在客場輸給黃海青鳥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那簡直太正常了!
于是他決定提醒一下球員們。
他對陳墨使了個眼色。
多年的搭檔非常默契地領會到了趙康明的意思,站出來大喊道:“都安靜!!安靜!!!”
更衣室里的球員們果然都安靜下來,紛紛扭頭望向陳墨身后的趙康明。
待所有人都不再發出聲音之后,趙康明這才說:“這場比賽不僅僅是對于黃海青鳥來說,是關鍵之戰。對我們來說,同樣如此!別忘了我們的任務,是拿到聯賽前三名。現在雖然我們暫時排在第三名,可這并不保險,隨時可能失去。所以這場比賽,我們無論如何一定要贏下來。記住,獲勝才是我們最重要的目的,不要被其他的事情影響干擾!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在回答的人群中,胡萊的聲音是最大的。
似乎是在用這種方式來讓趙康明放心,他不是那種不識大體,為了一己私怨就要置全隊利益于不顧的人。
“對我們來說,接下來這場比賽是最重要的一場比賽!除了在主場擊敗閃星,我們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在黃海青鳥的更衣室里,西裝革履的王獻科正在對自己的球員們發表講話。
他環顧四周,和每一個球員的目光對視。
在他的對視下,沒有一個球員敢于和他直視超過兩秒鐘的。
不得不說,前冠軍教頭的氣場還是在的,足夠讓這些保級隊的球員們感到巨大的壓力。
王獻科對這些球員們的表現非常滿意。他想起自己剛剛來到這支球隊的時候,那些人看他的眼神中還帶著一些復雜的東西。他知道是為什么,還不就是因為胡萊搞出來的那些風風雨雨嗎?
但無所謂,王獻科堅信自己一定會用帶隊成績重新讓這些人不得不服。
他并不在乎這些人背地里怎么看待自己,只要他們愿意拼命就行。
他也知道他和黃海青鳥不過是互相利用的關系。
他需要一個平臺來讓自己重新證明自己,而黃海青鳥則需要他來帶領球隊保級。
王獻科已經盤算好了,等他率領黃海青鳥成功保級之后,他是絕對不會再留在這么一支毫無前途的球隊里,他會憑借帶領青鳥保級的成績,去尋找一支真正可以容納他野心的球隊,然后重新向胡萊和閃星復仇。
“閃星或許會覺得他們已經贏定了,我敢打賭他們現在一定在更衣室里笑的歡呢。畢竟以他們最近的狀態,有誰會覺得他們可能在客場輸給一支排名聯賽倒數第一的球隊呢?這就是我們的機會,趁他們輕敵的時候,一開場就對他們發動最猛烈的攻勢,用我們的攻勢把他們打懵,只要能夠搶下一個球,我們就能讓他們自亂陣腳!記住!要展現出來和他們拼命的氣勢,不要客氣!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搶占上風!這是關系到我們生死存亡的比賽,是一場真正的戰爭,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每個人都要給我意識到這一點——輸球,就等于死!”
王獻科一拳砸在了自己的手掌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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