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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9、退一步

  廿廿拜別乾隆爺,回到“萬方安和”繼續看戲。

  宜安從十公主身邊過來,坐在廿廿身邊。

  “姐姐,伯父那邊已經開始替姐姐查。伯父說,要查就要先從內務府里查。姐姐家中那幾位格格都是出自內務府世家,尤其還有好幾位的父親本就都是內務府大臣,位高權重,行事方便。”

  廿廿微微瞇起眼,“你說得對,我們家里的確好幾位格格的阿瑪,都是內務府大臣呢。”

  侯佳氏阿瑪討柱是上駟院卿,也授內務府大臣銜。

  沈佳氏的阿瑪永和同樣是內務府大臣銜。

  宜安秀眉輕蹙,“伯父說,內廷一切吃穿用度都是內務府承應,便如御膳房、太醫院等都在內務府轄下。雖說十額駙等人是以外官來兼管,可是事實上內里辦事掌權的,都還是內務府的官員。”

  “若是那幾位格格想要利用花園子里的園戶,抑或是膳房的吃食、太醫院的藥材來害人,的確是便利許多。故此伯父說便該從這幾位格格身上先查起來的。”

  廿廿想了想,便也點頭,“有勞和大人。”

  宜安說完了話兒,還是略有怔忡。

  廿廿便笑,“這是怎么了?”

  宜安輕聲道,“還有一句話,伯父說只是私下與我說,倒未必當講。”

  “嗯,你講就是。”廿廿捉住宜安的小手,“咱們這不也是‘私下’么?”

  宜安嫣然而笑,“伯父說,實則姐姐家里,有疑點的還不止是幾位格格…倒是還有位福晉,母家跟內務府也曾經樹大根深,而且阿瑪也曾經當過總管內務府大臣的…”

  廿廿手上一緊,捏了捏宜安,“此話可說不得。”

  宜安垂首道,“伯父說,明白姐姐如今的為難。可是若姐姐想要查的話,伯父自然為姐姐撐腰。只要姐姐點頭,一切都交給伯父就是。”

  “姐姐暫且不敢惹的人,伯父替姐姐惹了。只要那位因此獲罪,何嘗又不是姐姐出頭之時?”

  廿廿明白,此時擺在她面前的是一個深宮女子多難抗拒的引惑。

  只要她點頭,和珅便有本事將嫡福晉母家全都拉下水來。便如方才皇上所說,盛住已經惹了麻煩,被和珅抓到了把柄!

  ——和珅已經開始動手了。

  所以她都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點點頭,和珅就能毀了嫡福晉去。

  若嫡福晉沒了,憑骨朵兒的性子,那十五阿哥這內院,就是她的。

  若以深宮女子彼此相斗的路數來說,她此時只管點頭就是。

  廿廿垂眸想了想,偏首看宜安一眼,“…請和大人先查著吧。”

  宜安終究還小,便是傳話,這小女孩兒自己還是有些懵懵懂懂的。

  瞧著這樣的宜安背影,廿廿才可稍微放心些。

  許是上天均衡,和珅狡猾入骨,偏和珅的兒子、侄兒侄女還是憨直可愛。

  廿廿終究大病剛好,午后便先告退回福園門外西北所去。

  一路從“萬方安和”往福園門走,廿廿心情好,索性自己走著。

  樹蔭花影,扶疏搖曳;日光點點,跳躍如螢蟲。

  星桂一邊小心扶著廿廿,一邊輕聲道,“依著宜安格格所說,侯格格、沈格格,抑或再加上嫡福晉…格格心下,更懷疑哪一位?”

  廿廿瞇了瞇眼,卻因今兒心情好,反倒咯咯一笑,滿眼淘氣,“我倒是現在知道該不懷疑誰——王佳氏雖也是包衣世家,可她阿瑪是文舉人,便與這事兒的瓜葛淡了。”

  按著宮里的規矩,皇子所兒里的女眷,全都是包衣世家的出身。父兄幾乎都在內務府里擔著差事,若要查,便人人都有疑點。

  這道理便跟之前她收到的那些香包等禮物,若要查,便是人人都要查的道理一樣——就算查清楚了,便也將一院子的人都給得罪盡了。

  這回要查各位的母家,便不止是得罪一院子的人,而是將那一院子人的母家也都給開罪了。

  這是損人一千,自斷八百的路數。

  便是能查出害自己的人來,卻也會因此將自己好容易一點點培植起來的根系,全都挖干凈了。

  原來便也是因為這樣,阿哥爺才不準她自己去查啊。

  “格格…”星楣嘆口氣,“虧格格這會子還能樂出來。格格也不想想,那人若這次不給揪出來,以后還指不定想怎么害格格去!”

  廿廿翹起腳來,在地上一斑一點的光影里,追逐著跳了起來。

  “…她已經得逞了啊。她既得償所愿,又何苦再生一計去?”廿廿眨眼而笑。

  便是她的蛇盤瘡好了,可是她卻已經“用了”雷公藤去。那人的目的便已經達到了,又何苦再費周折?況且此時阿哥爺那邊查得正嚴,那人又何必要冒險再設計害她去?

  星桂和星楣對視一眼,都苦笑一聲,“倒也是的。”

  廿廿站住,抬手向天空,將那光影截住在掌心里。

  看上去,就像掌上落了一片以光為翼的蝶。

  “此事,從今兒起,在咱們房里到此為止。你們也閉口不言,無論誰在你們面前故意提起,你們也再半個字都不提就是。”

  “便是有些非答不可的場合,便也都說,我的病反正好了,既然也查不出什么來,便說不定只是我那些日子勞累了,自己病倒的,便不再追究了。”

  “格格!”星楣有些不甘,“你就這么放過那人去?”

  星桂倒是沒說話,只靜靜凝著廿廿。

  廿廿輕嘆一聲,將手收回,“…自然要查,只是查到的叫我自己心下明白就是,卻不是用來張揚,更不可因此授人以柄。”

  當晚等骨朵兒也看完了戲回來,廿廿特意過去,與骨朵兒說明了她自己的想法兒。

  骨朵兒便笑了,“你這是什么意思?叫我就此收手,就不查了?”

  廿廿點頭,“姐姐已經替我查了那么多,那些香包、布料、棉花一樣一樣地拆開細查,這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細致,姐姐已然為我用心良多,小妹心下都有數兒。”

  “既然都這般查了,卻還沒查到什么,我便想著,不如就查到此處吧。”

稍晚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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