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想來,雖說她從外才回來,可是因為有星桂不錯眼珠兒地盯著,便是她回來,星桂都不肯離開半步,就是為了避免旁人有可乘之機去。
那這東西就必定不是早早埋伏在屋里,而是她回來之后才混進來的。
而她回來之后,最大的可能就是她跟阿哥爺正式合房那一天,后院里諸人都來送的禮。
因那是禮,沒有不收的理由;且都是鋪蓋、帳掛,故此都在床帳周遭這不大的地方兒里。無論是嫡福晉送的大褥和枕袱,還是其余眾人送的香包,全都有可能啊!
可是…如果這樣排查下去,那她就得與整個后院為敵了!
她“剛剛”與阿哥爺正式合房,就要驚天動地將整個后院盤查一遍,那這個時機她找的還真是“好”呢,正好可以成為整個后院的公敵!
若是那樣,將來的處境之毒,比她腰上這蛇盤瘡就還要更為致命去了!
可是周氏卻哪里冷靜得下來,“格格,不成,再拖下去,這瘡要是扣了頭兒,就沒得救了!我得去回給阿哥爺才行!”
廿廿深吸口氣,“媽媽…阿哥爺在定王府,綿恩阿哥在穿孝…”
可是廿廿忽地就松了手,將周氏的手推向外,“好,媽媽去吧。別叫四全和四喜他們兩個去,媽媽親自跑這一趟!”
——對她來說還有更要緊的,她與阿哥爺是兩人齊在帳中,她若碰了不干凈的東西,那阿哥爺是不是也有可能?
那也唯有叫阿哥爺趕緊回來,才能叫太醫們查清楚,別叫阿哥爺身上也帶了這重隱患去!
阿哥爺的命,系著這大清江山的國祚,比她的更金貴。
不出半個時辰,十五阿哥便策馬飛奔而歸。
下馬只將馬韁扔給九思,腳不沾地一路直奔進來。
這么一驚動,點額那邊也得了動靜,十五阿哥進來,點額隨后便也跟著進來了。
廿廿知道已是瞞不住,便也平靜地面對即將來的這一番風浪去。
十五阿哥奔過來,廿廿卻不敢伸手握住他的手。
她不知這樣的病,會不會經由接觸再過給阿哥爺去。
十五阿哥卻不管,徑直坐下,伸手一把攥住了她的小手,將她帶到身邊來。
“爺…”廿廿嚇得聲兒都變了。
十五阿哥哼了一聲,“爺這些日子何嘗斷了貼你的身子?若是爺該也得這病,那便早已經上了身了。”
十五阿哥這話叫廿廿猛然松了口氣。
她抬眸,小心問,“爺的腰上…無妨?”
十五阿哥鄭重點頭,“你放心調養你的身子,爺沒事。”
說著話,點額親自引了太醫那永泰進來。點額走得有些急,還沒進門先咳嗽起來,扶著門框指著暖閣里,“那太醫,你不必管我,快去看看阿哥爺和小側福晉…”
廿廿見狀,輕輕推了十五阿哥一把,“爺去扶嫡福晉一把,我自叫那太醫看診就是。”
十五阿哥望住廿廿的眼睛,廿廿點頭。
十五阿哥這才起身,走過去扶住點額,“叫他們去請太醫就是,你又何必親自去…快坐下來歇著。”
點額虛弱地搖頭,“一聽是小側福晉出了這事,我便都恨不得是出在自己身上。反正我這身子已是不中用了,便是多生一樁病又有何妨?還是叫小側福晉健健康康地,多為阿哥爺開枝散葉才是。”
兩人的聲音遠遠近近地飄進來,廿廿垂下眼簾,乖乖地配合那永泰診脈。
少頃,后院諸人也都聞訊趕來。
骨朵兒是真有些著急了的,急著與周氏說,“我小前兒倒是聽說用燒熱了的針刺了,放出毒血來是能見效的。你們便替她刺了看看!”
侯佳氏卻涼涼地道,“依我看,還是該到龍王廟里去拜拜了…好端端地生蛇盤瘡,我看是小側福晉得罪過小龍,手里指不定還有冤死的蛇命呢!”
侯佳氏的六格格是死在蛇口,這一年來侯佳氏就沒斷了嚷嚷這些,這會子又說這個話,便連星楣都不干了。
“侯庶福晉這是什么意思,侯庶福晉什么時候看見我們家主子殺過蛇了?”
侯佳氏盯著星楣冷笑,“去年御花園里,那條咬了我六格格的蛇,不是就被斬死了么?我看那蛇倒是無辜,口不能吐人言,便無法揪出那背后的惡人去,反倒被惡人倒打一耙給滅了口了!”
“幸好天道有輪回,蛇便是死了,也能陰魂不散,一年之后再回來找人討命來!”
星楣終究是當奴才的,便是頂撞了,可終究沒有侯佳氏的嘴大,這會子已是氣哭了。
骨朵兒都看不過去,冷笑著道,“怎么著,去年冤賴是我害你的六格格;見抓不到什么把柄,今年反倒冤賴到小側福晉身上了?”
“我就奇怪了,你那六格格究竟有幾條命啊,怎么連害命的仇人還能出來好幾個?”
“你們鬧什么?”十五阿哥聽見外頭亂,沉著臉走出來。
骨朵兒冷笑一聲道,“回阿哥爺,侯佳氏是說小側福晉得了這蛇盤瘡是報應,是去年害了六格格的那條蛇回來跟小側福晉索命!”
“她這般口出讕言,妾身可聽不得,正在教訓她。沒曾想,還驚動了阿哥爺。”
十五阿哥便瞇了眼去,靜靜盯了侯佳氏半晌。
十五阿哥轉身走回去,到門口時略停,側眸瞟骨朵兒一眼,“她是你房里的使女超拔的,無論她現在是什么身份,出身都是不變的。你依舊是她本主兒,你自教訓得。”
“至于那些怪力亂神的話…從現在起,我不想再聽見了!”
骨朵兒一笑,向十五阿哥頷首為禮。
十五阿哥說完挑簾子進內,骨朵兒便一個大嘴巴子甩到侯佳氏臉上。
“大膽奴才,冤賴小側福晉的話,也是你配說的?我和小側福晉都是你的主子,你這樣以下犯上,我豈容得你去!”
“從現在起,我要是再聽見你說一聲兒什么蛇盤瘡跟你那破蛇有什么報應的話,我便生生撕爛了你的嘴去!”
十五阿哥進內,端然坐下。
點額不放心,忙問,“外頭她們是怎么了?”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