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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回門

  第九日,廿廿回門。

  內務府早奉了乾隆爺的旨意,賞宴桌、餑餑桌,早于廿廿家中布置停當。

  廿廿自家的經濟情形也有好轉。

  自乾隆四十八年起,也就是廿廿進宮侍讀的第二年,恭阿拉已經擢為鑲黃旗滿洲的副參領,為正四品。

  從去年起,又特簡(特簡:皇帝對官吏的破格選用)為鑲黃旗滿洲管理舊營房的營總去。差事多了,職銜高了,所得的俸祿便也寬裕了去。

  故此廿廿家中也是傾其所有,陳設宴桌,等待廿廿和十五阿哥回門。

  好在廿廿這些年已經習慣了宮里和家里兩邊走,回到家中,雖也鼻尖兒泛酸,卻終究并未落淚,反倒含笑給阿瑪、額娘二人見禮。

  她如今已是皇子側福晉,與父母已然身份有別,可是她堅持關起家門來,只行家禮。

  十五阿哥被恭阿拉和廿廿的長兄寧武泰迎到外院去入宴,葉赫納拉氏獨捉起廿廿的手,有千言萬語想問女兒。

  廿廿都明白,只是含笑垂首,“額涅安心就是,皇上、阿哥爺和嫡福晉都待我好。內院其余人等,也都年長于我,我自都叫姐姐,以尊敬之心相待。”

  “而阿哥爺的孩子們,小二阿哥自不必說的,從小我與他便也頗有緣分;其余三格格她們,也都是乖巧懂事,都好相處。”

  葉赫納拉氏便也松一口氣。

  “其實我也沒有想不到的,終究我家里從小也都見慣了這些…看你今日如此神色,為娘倒也相信你有本事看顧好你自己。”

  “為娘啊,真真兒懸心的,終究還是十五阿哥。你必得叫為娘知曉,阿哥爺是當真對你好的?”

  廿廿紅了臉,為了叫額娘放心,這才趴了耳朵去,將隱藏于心的、多年來與十五阿哥之間的那些故事,簡略說給葉赫納拉氏聽。

  葉赫納拉氏聽得也是驚住,“竟有這等事?”

  廿廿含笑點頭,“額涅可敢放下心了吧?”

  葉赫納拉氏歡喜得直到佛像前去拜。

  “怨不得你成婚次日,皇上忽然給了恩典,特簡你哥哥,挑了親軍去!”

  廿廿也還不知道這事兒,一聽之下也是驚喜不已,“哥哥挑了親軍去?!太好了!”

  廿廿家所在的六房,原本因為沒有軍功、沒有世爵,故此男丁能得了差事、獲得朝廷錢糧的機會甚少。

  她哥哥比她大一歲,今年剛好十五歲,正好是能選派差事的時候兒。原本阿瑪和額娘還為此懸心,怕沒有差事落到哥哥頭上,沒成想哥哥不但有了出身,而且還是親軍!

  葉赫納拉氏也是欣慰含笑,“這樣你哥哥好歹也能在宮里出入,不管將來前程如何,好歹還方便與你通些消息去。總不至于叫你阿瑪和我遠遠在宮外,不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葉赫納拉氏說著,又要灑淚。

  廿廿忙抱住母親,“額涅,別介啊!咱們家這不是一切都開始向好了么!”

  葉赫納拉氏含笑點頭,“廿廿,我們心下都明白,都是因為你,咱們家的景況才一步一步向好起來的。”

  廿廿蹭進額娘懷里去,“額涅千萬別這么說。許是風水輪流轉,終于轉到咱們六房來了吧?”

  廿廿兩個妹妹也都上來,一左一右抱住姐姐,開心地叫,“我們也要像姐姐一樣!”

  兩個小妹子一個六歲,一個才四歲,正是天真無邪的時候兒。

  倒是葉赫納拉氏欣慰地啐了一聲,“你們兩個小妮子,心倒是高!這王妃啊,可是人人都做得的?”

  “咱們家祖上,二百多年了也沒出個王妃;如今好容易出了一位,你們便以為這王妃,是誰想當,就能當上的呀?”

  雖是回門,可是皇家規矩嚴,皇子與福晉午時就要返回宮中。

  廿廿心里舍不得,可是面上還是含笑而別。

  待得上了馬車,她才沒忍住,掉下淚珠兒來。

  皇子按規矩都得騎馬,十五阿哥便挑開車窗簾子看進來,變戲法兒似的,不知道從哪兒揪了根草來,遞給她去。

  他還故意用那草的絨毛掃著她面頰、眼角,“喏,別難過了。”

  廿廿故意懊惱起來,“爺這算什么?好歹,也揪朵兒野花兒才是,怎地就給我一根兒草?”

  “我便是命如草芥,還是我相貌普通得宛若雜草去?”

  十五阿哥故意裝傻,認真看著他手里那根草,“哦?這不是花兒么?是他們說,這叫狗尾巴花兒啊!”

  廿廿悲憤了。

  “阿哥爺是天潢貴胄,果然是沒見過這些野花野草的!爺是給弄混了——這個是像狗尾巴,不過它不開花,所以不叫狗尾巴花,它是狗尾巴草!”

  十五阿哥認真地愣了愣,將那草在指尖兒又轉了一圈兒,“哦?是狗尾巴草啊…一字之差,不過一樣很像狗尾巴嘛!”

  一向人品端方貴重的十五阿哥,這會子竟然一臉的壞笑,將那狗尾巴草又伸過來,在廿廿面頰上掃了掃,“只要是狗尾巴就行,正好配你這小母狼。來,別難受了,笑一個。”

  廿廿真是無奈了,想認真地難受一個都做不到,那狗尾巴草又果然掃人癢癢,她便忍受不得,躲閃著,終是笑了。

  看她笑,十五阿哥反倒玩兒上了癮,將那狗尾巴草在她面上、脖子里掃個不停。

  廿廿又不敢笑得太大聲,車廂里又窄,沒處躲閃,她只得低低求饒。

  “阿哥爺…別,別了…我,我受不得了…”

  她本無心之語,十五阿哥的黑瞳卻倏然收緊,唇角也緊抿了起來。

  廿廿不知自己什么說錯了,忙伸指頭勾住十五阿哥的手指頭,“爺…怎了?”

  十五阿哥深吸一口氣,將那根狗尾巴草莫名其妙地塞回他腰間的荷包里去,還拍了拍。

  然后才伸手捏了捏她的面頰,“你啊,小母狼…”

  待得回到宮里,皇子下馬,這才擠上她的小轎。

  將她抱起來置于膝上,狠狠地抱住她,在她唇齒之內,肆虐了好一陣子。

  廿廿被折騰得神智都散了。

  十五阿哥怕她受不住,這才咬牙在她耳邊呢噥,“…快點長大,再快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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