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廿也趕緊向星楣和星桂使眼色。
阿瑪和額娘知道她今兒進宮起,幾乎是每人、每事都得打賞,這便將家里的積蓄幾乎都給她帶上了。
就連皇上賞給阿瑪和額娘的金銀,他們二老也偷偷地都填進了她的妝奩里去…
星楣和星桂趕緊往外掏荷包,卻被十五阿哥給攔住。
“爺一并賞了,都是雙份兒。”
廿廿心下自是甘甜了,可是她卻還是從九思手里接過荷包來,將額外替她賞的那一份兒都塞回到十五阿哥的手里去。
“阿哥爺的心,我自領了。可是今兒,我得把這些都暫且還給阿哥爺去。”
十五阿哥也是有些不解地挑眉。
廿廿抬眸,眸光澄澈,“阿哥爺,從今兒起,我是阿哥爺的人了。我的一切都是阿哥爺賞的,我手里流出去的賞錢自然也是阿哥爺的,我拿阿哥爺的錢,不手軟。”
“可是就這一遭兒還不成。因為這一遭兒,是我嫁進宮來的頭一撥兒叫賞。這——是我家,是我阿瑪和額娘的體面,我得顧全。”
十五阿哥偏首瞧著她,倒也笑了,“難得你有志氣,你一家人都更是有骨氣,我自當成全!”
十五阿哥卻還是將他手里那些荷包都放回廿廿手里去。
“只是這些,也都先放你那吧,你替爺存著,啊”
說笑之間,內學的總管太監來報,說宮里伺候的承應戲已經都預備好了,辰時準時開戲,請十五阿哥和側福晉定下正座安排在哪兒去。
十五阿哥含笑道,“今兒宮里伺候的戲多,重華宮、儲秀宮、還有南三所里都安排了承應戲,看你喜歡在哪兒看?”
廿廿有些驚訝。
她終究是側福晉,便是成婚賞戲,她原本也以為只是在所兒里一處罷了。
不敢想就連重華宮、養心殿、儲秀宮里都有戲啊!
十五阿哥已經自顧要過戲本子來,念給廿廿聽:“儲秀宮承應《雙星永慶》,重華宮承應《萬福駢臻》,養心殿承應《報喜》和《三代》…你喜歡哪一本?”
廿廿忖了忖,緩緩道,“還請阿哥爺叫人回去通稟一聲兒,請福晉赴養心殿看戲;所兒里,凡事拜托大側福晉和劉格格兩位照應。”
“我知道,阿哥爺待會兒在箭亭子那邊還有皇子皇孫宴,內廷這邊恐分身不及,這邊還請小二阿哥到重華宮那邊看戲…”
十五阿哥不由得挑眉。
廿廿避開十五阿哥的目光,緩緩道,“我今兒既然已經來了儲秀宮,便也不必挪動了,就在儲秀宮看戲吧。《雙星永慶》這個名兒我一聽著就喜歡…阿哥爺,您說我這樣想,成不成呢?”
十五阿哥便笑了,輕輕拍拍廿廿的手,“只是福晉她身子弱,倒不知今兒能不能挪動。”
年年含笑垂首,“必定能的。福晉是最將阿哥爺擺在心尖上的,今兒是阿哥爺的好日子,福晉便是強撐,也必定會將凡事做得周全。”
十五阿哥點頭,“好。那咱們先去給幾位妃母請安,回來就開戲。也好叫他們預備戲臺子。”
十五阿哥帶著廿廿,挨個去見了愉妃、穎妃、惇妃、婉嬪。
愉妃雖說終于熬到了妃位之首,成為乾隆爺后宮中目下排名最高之人,只是她病著,看樣子病病歪歪的也有數年了。便是見了兩人去行禮,也只是勉強著,倒叫廿廿不忍心多停留。
穎妃是捉著廿廿的手,怎么看怎么都喜歡的。
“怎么都沒想到,當年我們幾個挑了你進來給十公主侍讀,竟是誤打誤撞給老十五挑了個小媳婦兒去!”
穎妃促狹地望著十五阿哥笑,“說到底這便是天作之合。你竟與令姐姐那般有緣,更是也比你阿哥爺小了十六歲去…”
趁著十五阿哥不注意,穎妃還趴在廿廿耳邊道,“我本以為,你要當我兒媳婦去的!”
十七阿哥小時候由穎妃撫養,情同母子去。
惇妃見了廿廿,依舊還是端著,“…你倒是有福,若不是當年進宮給十公主侍讀,怕也沒有今天。”
唯有婉嬪,本是嬪位,原本不該受禮的。
可是因為婉嬪是乾隆爺潛邸老人兒,且曾經撫養過七公主,情誼自不是位號所能限定。
婉嬪是親自迎接到宮門去的,遠遠看見廿廿娉婷走來,婉嬪竟是紅了眼圈兒。
“…都是這個年歲,當年的皇貴妃也是在這個年歲上,與我相見的。這么冷不丁看過去啊,竟仿佛是幾十年的時光又返回去了,我又見了當年的那位魏姑娘。”
臨去之時,婉嬪拍著廿廿的手,“你還小,未來的路,你啊,千萬要一步一步走穩當了。”
從內廷行禮回來,每一位娘娘都賞了金銀首飾,這一圈兒廿廿就捧了一大包。
只是比這些金銀更為珍貴的,自然是那句金玉良言。
儲秀宮門口已經搭起彩子來,進去便可看戲了。
廿廿卻忽然扯住了十五阿哥的衣袖,“…今兒,阿哥爺都賞了一圈兒了,何時賞我呢?”
廿廿將手里小包舉高,“娘娘們都賞了這么些,這里卻還沒阿哥爺的呢。”
十五阿哥挑眉,卻是忍不住地笑,“好,你說,你想要什么?”
廿廿向十五阿哥招招手。
十五阿哥躬身來,廿廿踮起腳尖,附在十五阿哥耳邊說:“爺,咱們約法三章…”
聽完那三章,十五阿哥面上的笑容還在,卻有點兒僵了。
廿廿垂下頭去,“爺,求您了。”
十五阿哥雖說遲疑片刻,卻也隨即釋然而笑,伸手握住廿廿的小手去,“雖說爺十分為難…不過,既然你說了,那爺就依你!”
“況且你想得對,福晉如今身子不好,也都是為我生兒育女所致。我這心下對她,何嘗沒有愧疚與疼惜去?”
十五阿哥垂眸深深凝視廿廿,“難為你年紀雖小,卻如此識大體。”
廿廿含笑搖頭,“爺今兒已經給了我這樣大的風光去,以我二側福晉的身份,以及家世房頭的低微,本不該得。”
“可是阿哥爺已經這樣為我,我又還有什么忍耐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