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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平生就愛管閑事

  雅馨微微瞇眼,垂首道,“奴才敢問十七阿哥,緣何這樣稱呼奴才?”

  “實則,十七阿哥可以喚奴才為‘狼格格’,又或者是‘鈕格格’。”

  旗人稱名不舉姓,沒有“鈕祜祿格格”、“富察貴人”這么叫的。

  況且“姓氏”二字,姓與氏原本就是要分開看的。”姓者,統其祖考之所自出;氏者,別其子孫之所自分。”許多“氏”只是封地之名,而不是祖先血緣留下來的那個姓。

  與此同理,滿人的某某氏,多是地名、水名等。譬如著名的佟佳氏,“佟佳”跟令懿皇貴妃的“魏佳氏”不同,不是漢姓轉化而來,“佟佳”就是一條大河的名字。佟佳氏是以地為氏的滿人世家的姓氏。

  故此就更不合適以地名、河名來作為對人的稱呼了。

  但是女子不便公開稱呼閨名,總要有名號來方便稱呼,這便可以簡單取姓氏之中一字。

  “狼格格?鈕格格?不用了,宮里已經有人用了,容易混。”

  十七阿哥瞇眼盯著雅馨呲牙,“你阿瑪不是福昂么,那就叫你福格格就是了。”

  又或者,以父親名字中的第一個字來稱呼。這個習慣與蒙古等草原民族都是相通。

  “再說…”十七阿哥聳聳肩,“你這事兒遇上我了,那你就是有福氣的人。”

  十七阿哥發話了,內務府人沒人敢攔著。

  況且現在也是六阿哥永瑢管著內務府呢,人家永瑢的繼福晉也是鈕祜祿氏,內務府好歹也得給幾分情面去。

  十七阿哥親自帶著雅馨離了內務府,給送到宮門口兒,“回去吧,好好兒歇兩天。你五格格那邊兒,我替你說去,你五格格必定不會計較這么兩天。”

  辦完了這事兒,十七阿哥終于溜溜達達奔養心殿了。

  這兩天乾隆爺回宮祭太廟,兼乾清門聽政,到了這會子也該忙完了。

  忙完了國事,就該是爺倆兒促膝說家事兒了。

  養心殿里,乾隆爺正好在用晚晌。

  晚晌就是吃個自在,不用正膳那么勞什子的規矩,只管揀兩樣喜歡的小菜,用一張炕桌直接往炕上一擺就是了。

  “來啦?正好,陪我喝兩口兒。”

  “不行!”十七阿哥笑嘻嘻地上前抓過酒壺,“就這么點子酒,還是素酒,都不夠兒子一人兒嘬兩口的…”

  “納瑪疼兒子,就都讓給兒子吧。要不把兒子的酒癮給勾上來,倒壓不住了。”

  乾隆爺哼了一聲,便也都由得他去。

  爺倆兒盤腿上開,隔著一張小炕桌,面對面地吃飯。

  十七阿哥鼓鼓搗搗地就將話茬兒給提了。

  乾隆爺聽了,便將筷子給撂下了。

  原本當老爺子的,是應該要摔筷子的,可是乾隆爺還是忍了,甚至自己將筷子穩穩當當擺齊了。

  旗人飯桌上規矩可多,光是這筷子的規矩就好幾條兒。這小十七淘氣,小時候兒吃飯總掉筷子,沒少了叫他額涅罰去。

  當年令懿皇貴妃在世的時候兒,就這糾正小十七使筷子的事兒,就立了好些日子的規矩。

  今兒乾隆爺自己都忍住了沒摔筷子,還自己給捋齊,擺正了,老爺子沖十七阿哥揚了揚眉,“你吶,擺正道了沒?擺正道了再說話!”

  十七阿哥都這么大了,乾隆爺還這么看管著,是有道理的。因為就在乾隆爺話還沒說完的當兒,人家十七阿哥就又把兩根筷子插在飯碗上了…

  碗里有飯,隆起一個饅頭形;上頭再插兩根筷子…

  乾隆爺一拍桌子,“你這混小子,你又亂來!”

  小孩兒不懂事,可若是一家老小一塊兒吃飯的話,這讓老人看了多不吉利呢?

  十七阿哥趕緊笑,卻沒急著將筷子拿下來,反倒順勢拜拜,“額涅,兒子是想著您呢。讓您先動筷子,兒子才敢吃。”

  乾隆爺原本是要拿如意敲兒子腦袋的,聽了他這么說,便低垂眼簾,松開了如意去。

  十七阿哥不急不忙抬起眼,“…還有,汗阿瑪,兒子剛剛說完了啊。沒啥要說的了。”

  乾隆爺心下已是硬氣不起來,便只能嘆一聲氣,“我說你這猴兒,你怎么什么都管?人家綿偲的事兒,怎么也輪到你操心了?”

  “他阿瑪和額娘不是都死了嘛!”十七阿哥義正辭嚴地,“那當然得我這當叔叔的替他經管咯。”

  十七阿哥說的不是綿偲本生父母,而是綿偲的嗣父、嗣母,十二阿哥永璂夫妻兩個。

  十七阿哥又小心瞟乾隆爺一眼,緩緩道,“再說我哥對綿偲也好啊,我哥現在就綿寧一個兒子,還是嫡長子,我哥別人都沒選,偏就選了綿偲一個與綿寧一處念書。”

  “還有,十二哥臨終將他最寶貝的那本清話集子給了我哥…這雙重的情誼啊,我哥要是不對綿偲好,那可就成了惡名嘍。”

  十七阿哥厚著臉皮樂,“我得拍我哥的馬屁去不是?我哥照應的侄子,那我也替他照應著;我哥暫時顧不過來的,我替我哥想著…那我哥就一定再舍不得罰我了。”

  “哦。”乾隆爺都不由得扶了扶額角,“算你小子還有個‘故動’心眼兒。(心眼兒多、壞主意)”

  一看阿瑪神色平緩下去,十七阿哥知道這就是自己的話已經被阿瑪接受了。

  他就樂,又給自己加戲:“再說啦,我媳婦兒也是鈕祜祿氏。我除了是幫我自己的侄子,我也是幫我內侄女兒哪。”

  “我這叫兩面叫好!”

  夜色漸濃,乾隆爺目送那動如脫兔的老兒子蹦蹦跶跶地走了,也是垂首無奈地笑。

  收斂起形色,他喚魏青奇,“…朕秋狝這一走幾個月,也不知道你十公主念書念得如何。”

  魏青奇立馬會意,忙上跪倒說,“這么晚了,皇上自舍不得叫十公主親自過來。再說十公主一聽,還不得以為是皇上問她背書,倒叫十公主緊張不是?”

  “依奴才愚見,倒不如老奴去請十公主的侍讀學生過來,皇上一問便知。”

  乾隆爺面無表情,只是嘴上輕描淡寫地道,“嗯,就照你說的辦吧。”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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