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將這消息傳達給廿廿時,廿廿心下竊喜,可是臉上卻還是“盡職”地露出失望、落寞、哀傷的神色來。
“破落戶家的六房格格”嘛,在這外人都覺著可能是他們房頭唯一出頭的機會,卻落選了,理應呈現出這樣的神色來才對吧?
要不,該有人留神她去了。
那管事的又橫了橫牙青,“格格兒方才跟奴才一口一個‘鈕赫’的,奴才也回了公爺了。格格兒聰慧,知道用‘鈕赫’來給這東西化解災厄。公爺仁慈,便也不語格格兒計較今兒門外那一頓亂了。”
“鈕赫”就是滿話里的“狼”,鈕祜祿氏就是從這個詞兒里轉化來的。
“格格兒心里該明白,今天就憑門外那一頓亂,公爺就算不處置格格兒,卻也必定要將這個東西棒殺了的…叫這東西這么一鬧,多少身家尊貴的格格兒們受了驚,甚至傷著了的,就更甭說那些馬匹、馬車摔壞了,受的損失了。”
“公爺說了,這些就算不是鈕祜祿家的族內,在外頭也是要經官治罪,至少也是要包賠損失的…格格兒可知道,那些房頭的格格兒們可都到公爺眼前兒去告了格格兒的狀了,公爺就算想留格格兒的情面,都沒法兒徇私了。”
“可是公爺仁慈,知道格格兒家里的景況,包賠損失對格格兒來說,屬實是難為了。公爺這便開恩,說這些損失,公爺替格格兒你包賠了。只是,格格兒今日便請回吧,以后也記著,凡事安分守己,再莫給自己家房頭帶這些麻煩來。倘若格格兒再犯,公爺便也只能秉公處置,不能再替格格兒扛著了。”
廿廿垂眸想想,不管怎么說,的確那些摔傷了的、受驚了的,以及車馬的損失,的確是她的理虧。
她這便實心實意地朝著明安的方向,遙遙行了個蹲禮,“謝公爺仁慈。”
管事的哼了一聲,這便回去復命了。
“媽媽,咱們回克。”廿廿壓著心里小小的雀躍,垂首宛若淡淡惆悵,引著周氏,牽了牙青往外走。
那一眾格格們,全都目送著廿廿她們往外去。
有的因為廿廿而受驚受傷的,自是一副解恨的表情;而其余的,總歸事不關己,又是個六房破落戶家的同族,這便全然不關心,只是一臉冷漠地看著罷了。
不管怎樣,總歸少了一個去,那她們自己中選的機會又多了那么一丟丟吧。
——盡管,這破落戶六房的,其實原本也沒有中選的機會。她的去留,其實不關痛癢。可終究是看著走了一個,叫她們各自心下能有一點莫名的欣慰就是。
周氏是當真難受了的,當場就掉了眼淚,用袖頭子直抹眼睛。
牙青也終究是個小笨狼,沒法兒領會自己主子那曲里拐彎兒的心思,這便惱了,一路走著,一路沖那些冷眼旁觀的格格們呲牙低吼。
終究是個狼呢,這么面目猙獰的,惹得一眾女孩兒都驚叫出來。
牙青這才爽了,回頭看廿廿,仿佛安慰。
廿廿輕嘆一聲,伸手拍拍牙青的頭,“牙青乖,咱們快走吧,別再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