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門房就樂了,不掩輕蔑。
廿廿終究才虛齡七歲,她的話在那門房的眼里,不過是個小女孩兒的執拗,二兩沉都沒有。
那門房心道:都說“窮人志氣高”,越是窮,越要裝出一把子志比天高的酸樣兒,看得人牙都要跟著發酸了。
他笑罷了便懶洋洋地揣起袖子來,“那隨您,您愛坐著就坐著吧。總歸待會兒誤了時辰,耽誤的可是您自己個兒的前程!”
門房心里有數兒,這鈕祜祿家多少房頭,今兒又是多少格格來初看呢,公爺哪兒顧得上六房的窮酸格格呀!
就算到時候兒按著排單瞧見了名兒,也不過問一聲就罷了,難道還真指望這樣房頭的女孩兒進宮給十公主侍讀去?那鈕祜祿家的臉還要不要了~
廿廿雖小,可是一來是旗人家的格格一向性子天生要潑辣些,且從小就準出門拋頭露面。
再加上廿廿是家中長女,從小就幫著額娘管家。
門房的臉色又不遮掩,廿廿又豈是看不懂的?
廿廿便笑了,彎腰只抱住牙青的頭,只跟小犬說話,倒懶得搭理那人模狗樣的去了。
“牙青,你說若就咱們兩個在這兒坐著,多寂寞呀是不是?咱們叫更多的人都陪著咱們,你說好不好?”
她打定了主意坐這兒,就不僅僅是來自己個兒刷別扭來了。要不,她難道成傻子了不成?
牙青仿佛聽懂了廿廿的話,搖頭擺尾,興奮地表示同意。
“還是牙青乖。”廿廿含笑抬起頭來,望向門口大街上。
馬蹄聲、車輪轆轆之聲遠遠傳來,廿廿聽得出來,必定又有一大批馬車即將到來。
從那車輪聲里,也可分辨出,即將到來的馬車更大,眼見是身份更高貴的。
廿廿嫣然輕笑,拍拍牙青的頭,“看你的了——”
那不會“汪汪”叫的犬兒,得了小主子的吩咐,這便四肢伏在地上,高高向天仰起了頭顱——
“嗷…”一聲狼嘯,在這一等公府的門廊下,驟然揚起!
那些正在疾馳奔跑的神駿大馬,冷不丁聽得狼嘯聲起,個個兒驚得驟然停下腳步,前蹄向天揚起!
可苦了馬兒們身后拉著的那些車廂了,或者歪倒在地,或者松了套子,自己朝前跑去了!
所謂“人仰馬翻”,就在這一等公府邸門前的大街上,鮮靈靈地上演了。
門上所有人的都驚了,趕緊都沖上去幫忙。拉馬的拉馬,扶車的扶車,鬧騰得別提多熱鬧了。
廿廿卻連頭都不抬,一眼不看,只弓腰摟著牙青的頭,唇角小小梨渦漾起。
等門口安頓完了,一眾錦衣明艷而來的女孩兒們,這會子個個頭發也散了,鬢邊的花兒也掉了,有的衣裳鞋子都臟了,急得直哭。
預定好的時辰,這便都誤了。
那門房跟著忙了一大通,回首這才尋思過味兒來,這便上了臺階又驚又惱地盯住廿廿,“格格,你,你帶著的這是個什么?你怎么不看著它,叫它這么亂叫?”
廿廿含笑抬頭,凝注那門房,“它亂叫?你說笑了。亂叫的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