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花蕎找不到另一只耳墜,微微失望,沒有頭緒的時候,呼延錦卻在床邊招招手,示意她過去。
呼延錦指著床腳靠里面,邊上的一些細粉末,問花蕎:“這里的味道稍微重些,你看看那些粉末是不是硫磺粉?”
花蕎蹲下來,雙膝跪在地上,端著盞油燈,小半個身子都探入床底,呼延錦見她在里面用手撥了幾下,連人帶油燈都退了出來。她的手指尖緊緊的拈著點什么東西。
呼延錦攤開手心,花蕎將手指尖的東西放上去,是幾粒黑色的顆粒。他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卻只聞到剛才的硫磺味。
“這是什么?”呼延錦判斷不出來,小聲問花蕎。
花蕎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這些顆粒蓋在硫磺粉下面,我只是覺得,它們不像是地面上的普通石頭顆粒,有些奇怪。我拿回家讓阿爹看看,興許他會知道些什么。”
說到花蕎的阿爹,呼延錦立刻欽佩的夸贊到:“你爹真是見多識廣、知識淵博!”
花蕎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你只知道,我阿爹懂得你家祖先的光榮歷史,你就這樣夸他,等讓你見識到他的真本事,你還不要把他夸上天?”
“不,他還知道天上的星星。”
呼延錦這一逗,花蕎剛才失望無奈的心也淡了不少。兩人輕輕笑著,也不敢多說,花蕎從懷里掏出一條素帕子,讓呼延錦把那幾顆黑色顆粒放到帕子里包好。
呼延錦接過花蕎手里的油燈,她正打算手撐地面站起來,眼睛卻掃到床下有個漆木箱子。
這個箱子應該有些年頭了,可能經常在地上拖拽摩擦,箱子底部邊緣的朱漆已經脫了一些。
呼延錦順著花蕎的眼光看去,他也看到了那個箱子,立刻二話不說,鉆進去把箱子輕輕拽出來。實際上真是輕輕拽,箱子根本不重,里面應該也沒裝什么東西。
箱子上著一把普通的廣鎖,這對呼延錦來說,就像不存在一樣。他從懷里掏出一把樣子有點奇怪的鑰匙,輕輕從鎖孔塞進去。
花蕎看見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呼延錦手里鑰匙的匙舌是會活動的,匙舌伸進去,到了合適的位置便會卡住,他再一扭,鎖就開了。
還來不及細想呼延錦為什么會有一把這樣的鑰匙,花蕎已經被箱子里的東西吸引住了。
箱子不大,里面有一條半新不舊的松青色大汗巾子、一串檀香木手串和一把大號的折扇,這幾件物品,一看就是男人用過的東西。
花蕎拿起邊上的一個木雕人像,手工不算精致,可雕得倒也有幾分像郭姑娘,也算是有心了。她不禁想起那天看到的,躺在棺材里的郭姑娘,對著木人的臉,花蕎有些微微愣神。
蹲在旁邊的呼延錦看了一眼人像,小聲問到:“你喜歡?”
花蕎反應過來,將人像放回箱子,才小聲答他:“這些可能都是肖九如送給郭姑娘的東西。兩人感情還真好…”
兩人感情好,就得送東西。呼延錦暗暗記住了。
剛才在來的路上,呼延錦已經告訴她,小酒壺公子其實名字叫肖九如。該死的口音,害得肖公子白白做了幾天小酒壺。兩人還在巷子里一頓竊笑。
呼延錦拿起最下面的兩本書:一本是鶯鶯傳,一本是霍小玉傳。
大明禁戲,讀過書的公子、姑娘們,就喜歡偷偷看這些花紅柳綠的愛情故事。尤其是追求年輕姑娘的時候,送這樣的書,幾乎就和表白沒什么兩樣。
兩人心里暗笑:看來,郭姑娘敢和蕭公子私定終身,也是有書經指點的。只可惜,這兩本書都是悲劇,他們的結局又何嘗不是如此?
呼延錦將書拿起來之后,露出書下面壓著的一個小東西。花蕎眼尖,立刻伸手拿了起來,這正是花蕎剛才想找卻沒找到的那只耳墜子。
花蕎連忙掏出袖袋里的另只一比,沒錯,正是一對。
她迫不及待的將箱子里那只耳墜,湊到燈光下仔細一看,墜子上果然刻了一個小小的“如”字。肖九如的“如”。
白日里閑來無事,她拿著男尸上得來的那只耳墜邊看邊想問題,白天光線好,她這時才發現,墜子底部刻著一個很小的“塵”字。郭姑娘的名字叫郭輕塵,最后一個正是“塵”字。
花蕎便猜,郭姑娘身上的這只,應該刻著一個“壺”字。現在知道了肖公子的真名,自然不會是“壺”字,而是“如”。
看來,這對耳墜,便是他二人的定情之物。如今卻物是人非,二人也將各歸黃土,想來也是唏噓。花蕎沒有把耳墜放回去,而是一對都收到自己的袖袋里。
呼延錦鎖好箱子,放回原位。兩人吹滅了油燈,把窗戶上罩著的床蓋布也還原放好,從窗戶跳出了房間。
呼延錦正準備摟著花蕎的腰跳出院墻,花蕎突然發現了什么,按了按他的胳膊,向墻角指了指。
兩人走過去,墻角有兩個細頸瓷瓶,歪歪的倒在地上,旁邊還堆著些預備丟掉的舊東西。大約是整理出來,還沒來得及扔出去。
呼延錦彎腰撿起一個瓷瓶。兩人對視了一眼,立刻都知道這是個什么東西。
花蕎知道,是因為她今天在金鋪門口,腳踢到了一個這樣的粗瓷瓶,裝水銀的密封瓷瓶。
呼延錦知道,是因為花蕎踢到的那個粗瓷瓶,就是他從后院拿出來放在那里,提醒花蕎注意的。
花蕎接過呼延錦手上那個細頸瓷瓶抓在手上,又指了指墻,呼延錦會意,帶著花蕎跳出了院墻。
出墻走了幾步,花蕎才晃晃手中的瓶子說:“水銀的證據有了,這個就是裝水銀的瓶子!我們馬上到金鋪去,留一個他們瓶子做比對。”
呼延錦點點頭,兩人沿著墻邊,朝著福祿西街的金鋪走去。
可剛到福祿街,兩人便被幾個陰影里跳出來的幾個侍衛團團圍住。
糟了,凈想著瓶子的事,居然忘了皇太孫也在福祿街,這里晚上戒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