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規手段是無法讓彭峰主動開口的,一直好聲好氣的詢問當然也獲取不到有用的事,事到如今,在已經出現第一名死者的情況下,溫池只能強硬的一點了。
“你干嘛?放開我!”彭峰哪會想到溫池突然攻擊他,帶著濃郁的怒火,起身就要找他算賬,但卻沒料到溫池直接用手掐著他的后頸,使勁向下壓著,讓他的臉部再一次接觸到地面。
“老實點。”溫池不想拐彎抹角的,喝斥道:“你們有什么目的,彼此間存在什么恩怨都跟我無關,但因為你們,我們也有可能會死,柳秀秀的尸體還沒見過吧,你知道…她死的有多慘嗎?你知道嗎!”
說著,他繼續用力,拖拽著彭峰往尸體那邊而去:“走,我讓你看看,她是怎么死的!”
“疼!放開我!”彭峰的怒火褪去,轉變為茫然,在地上大喊大叫:“我不知道,我我發誓,我真的不知道!”
聽到這話,溫池停住,但手還是摁著他的頭:“嗯,你不知道?柳秀秀為什么會消失…你不知道?”
“可…我不知道她會死啊!”彭峰幾乎是用最大的聲音,把這句話喊了出來。
溫池終于松開了他:“聽著,這里是無人區,沒有法律的約束,而且照目前來看,我們誰都走不了,一旦我的性命受到威脅,說不準會做出什么瘋狂的事來,你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而站在一旁的趙懷康,則冷眼看著溫池做出的這些粗暴舉動,始終毫無反應,漠不關心的樣子。
彭峰恢復了自由,先是在地上發愣呆坐了一會,接著不信邪的爬起來,邁開步子向柳秀秀尸體那邊跑去:“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會死呢,一定是騙我的…對,一定是這樣的…”
沖到車前,剛好與郭海迎面撞上,后者摸著發疼的胸口,滿頭霧水:“彭峰?”
彭峰沒理會,而是著急的問:“尸體呢?”
“在那。”郭海伸手一指,彭峰看去,果然看到了躺在地上、死狀奇慘的柳秀秀,頓時腦袋嗡的一聲,天旋地轉,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怎么會這樣…怎么會…”
與此同時,溫池兩人也趕了過來,不過兩人誰也沒看他,目光放在尸體上。
“看到了嗎?”溫池聲音很是沉緩:“如果你還藏著掖著,我們大家的下場,都會像柳秀秀這樣,一個接著一個,消失,然后…死去。”
“為什么非得問我?”彭峰雙目泛紅,抬頭盯著他:“懷康也知道,你不問他?”
“我感覺,你知道的要比他多。”
溫池避開他的目光:“還有,別看我,你想…殺了我嗎?”
彭峰怔住:“我只是在看你啊,怎么又提這個。”
他的話讓溫池安穎也愣住了,后者急聲問道:“你的意思是,你根本不知道消失的原因?”
“不知道。”彭峰搖了搖頭,聲音苦澀的答道:“我只知道在這個地方,人會莫名其妙的消失,然后…”
“然后怎樣?”
“然后…變成另外一個人。”
彭峰轉頭,看向遠處的趙懷康,臉色突然變得古怪無比:“或許我這么描述不是很恰當,你們不是想知道我隱瞞的事么,事實上,所有的一切,都跟他們兩個有關,而我…只是負責提供信息。”
發現彭峰在看他,趙懷康的神色更冷,站得遠遠的,一句話也不說,半晌,才扶著呂雪向公路方向走去。
雖然明知道不太可能,但他依然還是堅持自己說過的話…徒步走出無人區,回到市里,或者找到有信號的地方,然后…報警。
隨著他們的身影遁入黑夜,彭峰目光復雜的轉變著,最后的最后,終于把那件隱瞞的事說出來了。
同時,這也是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故事。
“其實,趙懷康并不是一個男人,而呂雪…也不是一個女人。”
眾人臉色巨變,古伊更是震驚到失聲:“什…什么?小雪她怎么可能是——”
“別打岔,聽我說。”彭峰的聲音低沉,聽起來令人發悶,心慌:“趙懷康和呂雪的父親都是同一個,也就是我們的呂總。”
“二十年前,呂總在夜店結識了一名女人,并與其發生了關系,你們應該懂的,一夜情這種事并不少見,你情我愿的,玩完就散了,以后誰也不找誰。
本來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可問題是,在那天過后,那個女人竟然…懷孕了。”
彭峰閉上眼睛,思緒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聽起來很狗血,對嗎?但就是這種狗血的事,它確實發生了。”
“當時,呂總的事業剛剛有了一絲起色,正值上升期間,最重要的,是他馬上就要結婚了。所以,后來女人找上他的時候,提出用錢私了,但女人不同意,死活都要他負責,甚至還提出,要把孩子生下來。”
“我對具體的情況不是很了解,只知道這件事后來就不了了之了,呂總沒有負責,女人也沒再來鬧,呂總順利的與她妻子結婚了。
再后來,也就是一年前,趙懷康帶著呂雪來找呂總,聲稱是他們的私生兒女,直到這時,呂總才知道,當年的那個女人十年前出車禍死了,只留下了他們兩個,艱難的活著。”
“也許是出于內疚,也許是在他們身上悲慘的遭遇,更或者是呂總的妻子一直無法懷孕,思前想后,最終還是接納了他們。”
郭海忍不住打岔:“這件事我怎么從來都沒聽說?”
“你當然不可能聽過,趙懷康他們來的那天,在場的只有我跟李凡,呂總以升職為條件,讓我們保密,所以知道的人只有我們幾個。”
故事講到這,結局貌似也圓滿了,被拋棄的私生子找到有錢的生父,然后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非常符合小說里的那些情節。
不過,溫池明白不可能這么簡單,畢竟彭峰第一句話就提到了性別問題:“趙懷康他們找上門的時候,呂總就發現了他們的性別不對,是嗎?”
“沒錯。”彭峰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往下說道:“雖然我不清楚當年他們具體是怎么談的,但一定發生了什么,讓那個女人對其產生了濃濃的怨恨心理,為了報復他,她從小就給兩個孩子服用不知名的激素,加上言語引導,讓他們對自己性別產生錯誤的認知,趙懷康以為自己是男的,而呂雪認為自己是女的。”
“但激素這種東西,有些人的身體天生就適應不了,趙懷康倒還好,沒出現特別嚴重的后果,不過…呂雪問題可就大了。”
彭峰感慨萬千,停頓了下,才繼續道:“因為激素的刺激,不僅讓他的x器官之類的功能紊亂,而且還嚴重影響到了他的大腦,導致智力一直維持十幾歲,甚至記憶力大幅度衰退,完全失去了自主的生活能力。”
“原本呂總最初的想法是,給他們一個不錯的職位,在公司里拿錢混日子,但呂雪這種情況,恐怕連混日子都做不到,于是只能對外宣稱,呂雪是他唯一的女兒,趙懷康與她關系密切,也被其他人誤認為是情侶關系。”
彭峰隱瞞的事到此結束,該說的也都說了。
眾人沉默不語,都在消化這件瘋狂、令人感到難以置信的事。
良久,溫池才道:“因為她變性變的不是很成功,為了防止別人看出什么,臉上才會涂成那樣?”
“準確來說,是趙懷康給他涂的。”壓抑在彭峰心里的話盡數說出,此時他的心情也放松了很多:“當然,趙懷康和呂雪都不是他們的真名,是后來呂總給他們改的。”
“明白。”溫池點點頭,把這件事先暫時拋之腦后,轉而問出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所以,你們來這的目的…跟他們的性別有關?”
月圓,夜明,隨著時間推移,黑暗慢慢褪去,宛如白晝。
月光灑在彭峰臉上,所有表情清晰可見。
迎著皎潔的月光,彭峰看向那家荒廢的旅店,幽幽的問:“你們知道…關于無人區的傳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