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閣,中午時分,人極少,也只有在晚上的時候,這里的人才會多起來,這也是青樓的特點之一。
蘭園是一座獨立的院子,不在楊柳閣之中,只不過隔著圍墻有門可以互通。
林遠玄走入楊柳閣之中,鳳云顧并不在,但素錦已經等在門口了。
她對著林遠玄行了一禮,眉開眼笑道:“林公子來了,我總算是可以和小姐交待了!”
林遠玄微微笑道:“怎么,你們小姐還能吃人不成?”
素錦撲哧一笑,嗔道:“公子當真是會打趣人,我家小姐溫柔如水,怎么會吃人呢?”
“那你為什么怕她?”林遠玄始終掛著淺笑。
他一身白衣,那種豐神如玉的樣子照得素錦的心似乎有些慌,這樣的翩翩公子,當真是英俊無雙。
這一刻,似乎就連陽光都淡了去,只余下淺淺的溫存。
素錦抿了抿嘴角,低聲道:“公子,我是怕小姐傷心呢!你三番五次都不理會小姐,她這幾日總是在想著如何忘記你。”
一邊說,兩人一邊自后院中走入了一扇門之中,邁入了蘭園。
蘭園之中極是幽靜,兩株古樹遮云蔽日,樹下種著一些蘭花,散著幽香,香氣襲人。
“忘記一個人其實很簡單。”林遠玄微微笑道。
前方傳來一把清幽的聲音:“公子可以教我嗎?”
林遠玄扭頭看向一側,一名女子站在荷池邊上,一身雪白的長衫,脖子上系著一條紫色貂尾,長發垂著,好像融入了風景之中。
她的皮膚極白,眸子很亮,有如載滿了秋水,他能想象到眸如秋水這個詞的來歷了。
站在荷池邊,她的腰肢如柳,整個人明明柔弱至極,卻偏偏又給人一種氣血旺盛之感。
“小姐,林公子來了!”素錦喚了一聲,老老實實站到了她的身側。
林遠玄微微笑道:“你就是流煙姑娘?”
“奴家見過林公子!還請公子教我如何忘記一個人!”流煙輕輕道,盈盈彎腰。
她的姿色的確是很出眾,就算是和蘭馨相比也不落下風,至少是第一等下的女子。
林遠玄瞇了瞇眼睛,這才輕輕道:“你說的是我吧?只是我們從未相見,姑娘忘不掉我的話,無非就是心有期待,可能是覺得我的長相、為人與才華一樣出眾。
所以見面時如果破壞了你心中的美好,那么你自然就不會記著我了,這種俗稱見光死,所以要忘記一個人很容易。”
“那如果長相、為人和才華完全符合我的預期呢?”流煙輕輕道。
林遠玄微微一笑道:“那若是郎情妾意,就在一起吧。”
流煙看著他,輕輕道:“若是林公子呢?”
“我啊,這次我來見你,就只是想聽個小曲,別的想法是真沒有,為了聽小曲而娶個女子回家,似乎并不太合算。”林遠玄笑了笑。
流煙輕輕道:“公子還沒有答出我的第三個問題呢,我如何為公子彈奏小曲?”
“如何能見到你?”林遠玄反問了一句,接著聳了聳肩道:“你已經見到我了!”
流煙微微一笑,那股子明媚融入了笑意之中,溫暖了秋寒,林遠玄不由怔了怔。
這等姿色的女子,的確是惹人喜歡,只是對他懷有惡意的人太多,所以他的戒心很重。
“公子當真是光彩照人,這等男兒,我還是頭一次見!”流煙輕輕道。
林遠玄一本正經道:“那是你的幸運,能見到這么帥的男人!”
流煙和素錦撲哧一笑,接著流煙伸手一引道:“公子,奴家在湖心亭中備好了一些茶點,奴家彈琴,公子喝茶可好?”
林遠玄隨著她走入了湖心亭之中,素錦一路陪著。
湖心亭之中,擺放著一些茶點,其中有著驢打滾、紅豆糕之類的,一側還放著一張古琴,相當精致。
林遠玄靠在那兒,微微笑道:“你倒真是好手藝,只不過相比起來,我對甜食并沒有太多的喜好,我還是喜歡吃上一碗面條,燉上一鍋肉。
從這一點上來看,我們之間似乎并沒有什么共同語言,我這個人不求什么雅致,就是喜歡率性而為。”
流煙輕輕道:“公子,那一會兒奴家就去煮面條了。不求雅致,卻是人間大雅,率性而為,卻是溫潤如玉,這樣的男子更是世間罕有。”
林遠玄挑了挑眉,一臉滿足,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她微微一笑,坐在古琴之后,沉思片刻。
素錦為林遠玄倒了杯茶,他輕輕喝了一口,茶葉微苦,但緊接著就是一抹蜜甜,自舌尖卷到了舌根。
“好茶!”林遠玄贊了一聲,接著仔細品味一番,這才輕聲道:“這款茶之中帶著蘭花香,幽遠綿長。
流煙姑娘,你身上也有一種淡雅的蘭花香,我覺得極是好聞,你能成為京城四美,當真是名符其實。”
“多謝公子夸獎!”流煙微微應道,只是目光中盡是幽怨。
林遠玄慢慢喝著茶,也不理會,他現在想要應付鳳云顧都覺得有些吃力,再加一個流煙估計就更加危險了。
鳳云顧來歷神秘,身手強大,流煙和她相識,說不定也是一伙的。
這樣的風流,總是讓他心中有所警惕,這一刻他倒是羨慕起前身來了,那完全就沒什么頭腦,完全由著下半身來指揮大腦。
琴音響起,流煙彈的曲子是來自于詩經的古曲,帶著幾分與自然相合的味道。
林遠玄認真聽著,她的技法嫻熟至極,指尖輕挑慢捻,曲音有如流水一般。
這一曲彈了半炷香的時間才停了下來,林遠玄吁了口氣,整了整衣服,認真道:“怪不得你被人稱為大家,這樣的琴音,當真是前無古人,后…”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下來,未來的大家肯定是更多,所以他及時收了聲。
流煙微微笑道:“公子,那我去為公子煮一碗面,不知公子以后能否常來蘭園?”
“有茶喝,有飯吃就會常來!”林遠玄應了一聲。
流煙點了點頭:“那是一定有的!不知公子可會彈琴?”
林遠玄本來想答應,但想到可能會有的麻煩,他直接搖了搖頭道:“不會!”
流煙的目光中浮起一抹失落,林遠玄挑著眉道:“現在是不是有點失落了?”
“并沒有!人無完人,公子若是什么都會,那豈不是讓其他人都沒了活路?”流煙應了一聲。
林遠玄微微一笑,一臉滿足道:“這世上的路那么多,一條走不通,總有其他的路能走通,每個人都能有屬于自己的路。
真正走不通的,那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不想走了,所以說呢,在一條路上倒下了,那不叫失敗,只有倒下不起,那才叫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