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最后一天,一個可以稱得上轟動的消息像是扔進化糞池的鞭炮一樣,攪動了整個大坂的地下世界。
繼八板櫻之后,新田組青田組一夜之間被血櫻會鏟平。
飛田新地,整個關西最大的風俗產業區,一夜易主。
這一次拆組和八板櫻那次不同——雖然傷者眾多但卻沒人因此殞命。所以這一戰的一些細節天還沒亮時就已經放在了各個極道干部的手中。
在大家感嘆血櫻會的武力強橫之余,更為人所津津樂道的則是血櫻會會長大島部史的“謀略”。
——趁著入籍川崎組的時候,誘導新田組主動挑起爭端,隨后借口搜查突襲青田組本部和新田組本部,一戰而定,一舉拿下了飛田新地這塊肥肉。
這里面有幾個細節被各個組織反復研究,越研究就越發覺大島部史高明。
首先,大島部史張揚的離開了飛田新地去川崎組開會入籍。這件事他們沒有任何隱瞞,而這肯定會勾起前一天才死過老大的新田組的報復。
因為只是埋伏最多兩男兩女,所以新田組就不可能調動太多人手,至少不會把所有關聯人馬一次性碼齊。而且為了避免走漏風聲,新田組甚至不會通知外圍成員,這就注定了動手的人不會太多,造不成前數百人圍攻血櫻會本部時的景象。
十來個人和幾百人的差別就是面對后者時血櫻會只能認慫選擇報警,但面對十幾個埋伏的人,血櫻會就可以返埋伏。
這點從躲藏的槍手被無聲干掉,截路的若眾被從后突襲就能看出,血櫻會對這次埋伏其實早有預料。雙方實際上到底是誰埋伏誰,還真不好說。
其次是血櫻會若眾頭帶隊突襲青田組本部一戰。
突襲的時間選的很好,已經快到午夜十分,大部分青田組的組員并沒在本部事務所,偌大的青田組自組頭以下只有十個人左右。
以這種人數面對血櫻會有備而來的突襲,自然是有敗無勝。
甚至有人把這一戰和信長的桶狹間合戰相比。
同樣是雨夜,同樣是少數精銳突襲敵方沒有守備的本部,同樣是一戰直取敵首。
當然了,幾個人打十來個,這就能和桶狹間合戰相比的話實在是臉上貼金都算夸獎,這是村頭械斗都敢叫大戰役的程度了。
但無論怎么說,很多人都人為血櫻會選的這個時機真的是恰到好處,早一點,青田本部里的人手會多上幾倍,沒辦法迅速突進了話就會被人家招來援兵。再晚一點,人家也就都回家睡覺了。
血櫻會入籍川崎組后,兩邊就都算是關西聯合的下屬組織了。如果是在路上伏擊或者突襲人家的家里,這是大忌,是不會被承認勝利的,被偷襲的組織也不會屈服。
但現在是青田組的組頭在本部被抓住,新田組偷襲不成反被偷襲。
這就相當于簽下了城下之盟。
血櫻會放了他們一條生路,他們就不能無恥的再選擇偷襲之類的方式報復,而且短時間內對上血櫻會也要退避三舍。
這一套戰略看得同道們是拍手大贊。
中二癥晚期的同道們還給大島部史起了一個新的綽號——飛田的蝮蛇。
這綽號是學自織田信長岳父齋藤道三的,是說他心思毒辣又狠又黑。
不過有一說一,這綽號確實要比河童那樣的綽號響亮多了。
醒酒后,大島部史也從川崎組的其他干部那了解了道上的評價,對此他還真的沒法解釋什么,難道要告訴大家這一切都是誤會么,是源于自己喝多了、周倜上頭了,兩邊都忘了打電話聯系一下么?
所以啊,蝮蛇就蝮蛇吧,總比被叫水猴子來得有氣勢。
四月三十日上午十點十分,大島部史領隊,飛田新地新的扛把子開始巡街團拜了。
不同于前一次的形只影單,大島部史這次巡街團拜可以稱得上是浩浩蕩蕩,身后跟了能有三十四號人,一水的黑西裝紅領帶。
這些人有些是新任舍弟頭檜木茂夫招攬來的,有些是從新田組投誠而來的,還有些則是慕名來投。
周倜的原則是不論出身來歷,一概收納。
有了這些人作為骨干,他們每個又多少能控制一些不良,也就是說血櫻會也有了碼出上百人的實力,哪怕沒有周倜他們也能勉強在飛田新地立足了。
這次團拜的目地有二。
一是宣告飛田新地以后由血櫻會說了算。
第二則是宣布一些血櫻會的規矩。
——不允許出現毒品交易,不允許容留及接待吸毒人員。
——不允許出現18歲以下的少女進行枕營業,無論少女是不是自愿,一律清理。
——不允許出現強迫營業,只要料亭的櫻花表示非自愿,血櫻會負責帶其離開,并保證櫻花不會因此遭受迫害。如果有櫻花表示自己是受到威脅不得不進行營業,血櫻會負責幫助她清理掉威脅,無論這威脅來自哪。
以上就是血櫻會的規矩,也是飛田新地的新規矩,所有的料亭只有遵守規矩這一個選擇。
這巡街團拜周倜并沒參與——那種去到各個料亭耀武揚威的事情周倜也沒什么興趣。不過為了保護大島部史,周倜依然派了女妖隱身跟隨。
這時女妖就給周倜做著“現場直播”:
大島部史剛剛拜會了金剛亭,哇,她家的櫻花可真特別,全身都是紋身,看著就像個女極道似的。
哇雙胞胎哎,雖然長的不是特別漂亮,但真的一模一樣哎。
哎?竟然真的有母女花?還不是強迫?這當媽的是怎么想的啊!
“大人在想什么?”
小早川綾乃伸手在周倜眼前晃了晃,喚回了他的心神。
“啊,沒想什么。”周倜連忙解釋,端起茶碗看都不看就往嘴里倒,可不成想,茶碗已經空了,還沒蓄上。
“看來大人確實是有心事的。”
周倜能怎么解釋呢…小早川也覺醒了,到是沒必要瞞著她女妖隱身跟隨的事情,但問題是如果說的了女妖正在直播,那小早川一定會問問直播的內容,那周倜是回答姐妹花呢還是回答母女花呢?顯然都是不行的。
于是周倜岔開話題:“你的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不準備聯系下家里么?”
女孩耷下眼皮,盯著榻榻米問:“大人…厭煩我了?”
“不,并沒有啊,怎么會呢。只是想到其他幾個女孩哪怕不愿意回家也多少給家里傳了些訊息,只有你沒有,這才問一問的。”
“我啊,沒有家人了呢。”
周倜:“總不可能你也是個孤兒吧。”
小早川:“我到是寧愿自己是個孤兒。”
這種聽著就知道里面有故事的話,反倒讓周倜不知該如何接下去了。
到是小早川凄然的一笑,自說自話道:“我從沒提起過自己是因為什么才被八板櫻…虐待的吧。”
周倜注意到女孩用了“虐待”這個詞,而不是其他什么形容,他知道這是女孩不愿意回憶起那段地獄般的經歷,所以說話也愈發小心,“是的,你并沒提過,但那已經過去了不是么。人的眼睛長在前面就說明人應該向前看,你還有未來,沒必要糾結曾經。”
“不是大人您問我為什么不和家里人聯系的么?”女孩突然露出個凄然的笑臉,讓人看了心痛。
‘臥槽,難道真是八點檔電視劇,老爹是個賭鬼酒鬼,賭輸了錢就借高利貸,然后讓喜兒還債?’
小早川像是看穿了周倜的心思一樣,突然展顏笑道:“并不是哦,我的爸爸媽媽對我非常非常好,他們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媽媽…”
笑著笑著,女孩突然就掉下了眼淚。
這還是周倜第一次見到她哭。
那怕是在八板櫻遭受了那樣的經歷,無論是獲救時還是之后,周倜都沒見小早川掉過眼淚。
而這一刻,小早川是笑著哭的,笑的明媚,淚如泉涌。
“大人想聽聽我的故事么?”小早川問。
“如果可以的話。”
小早川用手抹了抹臉,擦拭了一下臉上的眼里,然后緩緩講述:
“應該從哪開始說起呢…似乎是不久前的事,但又好像離了很遠很遠了。”
“那天是爸爸的生日,他邀請了一些要好的同事一起慶祝。”
“其中有一個人…高山成晉助…”說道這個名字時小早川是咬著牙一個音一個音發音的。
“他是爸爸的上司,而是爸爸任職的那家公司的社長的侄子。”
“那天…因為爸爸離家早,早上我沒來得及見到他。晚上時,我恰巧路過時看到了爸爸他們,所以就進去居酒屋對爸爸說了一聲生日快樂。可沒想到,這一聲生日快樂卻是噩夢的開始。”
“那晚,爸爸他們都喝了很多,然后高山成晉助那個畜生喝醉了,嚷著要去爸爸家里繼續喝酒。爸爸擰不過他,便把他帶回了家里。”講到這,小早川沉默了半晌,眼里有憤怒,有悲痛,有后悔。
周倜已經大概猜到接下來的劇情了,果然小早川說:“其實當高山成晉助在居酒屋見到我時就動了邪念,他嚷著讓爸爸帶他回我們家就是為了欲行不軌。…當他對我動手動腳時…爸爸打了他,然后,他開始威脅爸爸,說要開除他,讓他從公司掃地出門。我、我氣不過,上前狠狠的給了他一腳。”
“撩陰腿。”
說著,小早川還瞟了周倜一眼。她可能是想看看周倜知道女孩子使用這種禁招會是什么反應,但周倜卻被這一眼看的蛋疼菊緊,后背出了一片冷汗。
“這一腳…有些太沖動了。高山成晉助事后被診斷為功能障礙,之后我被他以故意傷人罪起訴。”
“等等。”周倜叫停,不解的問道:“為什么是你被起訴故意傷人,而不是他被起訴強奸未遂?”
“因為他有錢,還有個更有錢的叔叔。”小早川微微搖著頭,面露不屑:“檢察官說案發地點是我們家里,我們一家三口都在,而且全部保持清醒,也沒被人限制行動。而高山成晉助只有一個人,期間也沒對我們進行過暴力傷害行為,所以說他意圖強奸是不成立的。如果真要定性,最嚴重也不過是性騷擾,還是未遂。而高山成晉助則說自己那天喝多了,可能是說了一些不恰當的話,但絕對沒有騷擾行為,最多可能是因為醉酒失去平衡,短暫的和我有過肢體接觸,僅此而已。”
“很明顯是咨詢過律師后的說辭。”周倜說。
“確實啊,有錢真好,黑的也能說成白的。”小早川說:“按照檢察官的說法,無論高山成晉助是性騷擾未遂還是無意中的接觸造成了誤會,當我攻擊他時他都已經停止了侵犯行為,所以我攻擊他就絕對稱不上是正當防衛。”
她又一次停下講述,深深的吸了口氣,平緩了一下情緒后才接著說道:“為了讓我免于坐牢,爸爸答應了高山成晉助提出的高額賠償。可這一切其實都是圈套。爸爸為了我賣了祖宅,向所有能借到錢的人低聲下氣,但還是湊不齊高額的賠款。…那時,爸爸的一個同事找上了他,給他介紹了一個利息低廉的貸款。后來我才知道,那個同事是受到高山成晉助授意的,所謂的低廉利息只是文字游戲。那家貸款公司背后的就是八板櫻,高山成晉助就是設了個圈套給爸爸鉆。”
“之后的事,并沒什么新鮮的。因為貸款的數額不菲,爸爸不可能在限期內全部償還,然后低廉的利息變成了高額的滯納金,利滾利,錢生錢。討債、逼債、暴力毆打…切小指警告…打斷腿威脅。他們就是想逼我去賣。”
“遇到這種事難道不能報警么?”周倜問。
小早川凄然道:“櫻島有櫻島的規矩,如果報警有用的話,那還要極道干什么?”
行,這很櫻島。
小早川又說:“那時候真的很難很難。甚至我自己都動了去賣的念頭。但爸爸阻止了我。他告訴我,柳枝不因刮風而折斷,但掉落的柳葉卻永遠也回不到柳樹上。人要有自己的堅持,有些事,絕對不能妥協。他總是這樣,喜歡歪解一些名言…”
眼淚,再次不爭氣的從小早川的眼睛里落了下來,她帶著哭腔說:
“為了我,爸爸做了很多,他去工地搬磚,他去給人當沙包賺錢,他去給藥劑公司當人體小白鼠,但這些都還不上越滾越多的高利貸利息。最后…爸爸選擇了自盡,他去到八板櫻那里,選擇在他們的門口自盡…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氣的那一刻,他依然大聲喊著用生命清還債務。”
“可惜…八板櫻并不信奉人死債消…他們,喜歡父債子償。爸爸死后,債務人變成了媽媽和我。他們終于耗盡了耐心,決定不再等待了,直接就沖進了我的家里,強行把我抓進了本部。我的媽媽…跌跌撞撞的在車后面跟著跑…我親眼看到…她闖過紅燈,被一輛汽車撞飛。飛的那么高,那么遠…”
小早川抬起頭,看著周倜,用力,專注。
“是八板櫻逼死了爸爸,害死了媽媽。我絕不會向他們妥協的,哪怕是死,我也不會屈服。多少次,我向神明祈求,我要報復八板櫻,我要殺光他們所有人,哪怕讓我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但可惜,神明并沒有回應過我。
直到那天,您出現了。”
說著,小早川再次展顏,梨花帶雨還露笑,那種笑中帶淚淚里含笑的表情深深的刺痛了周倜。
周倜輕輕的伸出手,抹去了小早川臉上的淚水。
他不想再見到這個笑著流淚的樣子了。
“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做得,請你一定告訴我。”周倜說。
周倜原想著小早川還有一個大仇人,高山成晉助,只要小早川開口,自己一定會把高山成晉助安排的明明白白。
可不成想,小早川卻搖了搖頭。
“小早川良乃的仇已經報了,她也跟著八板櫻的本部變成了一捧灰燼,現在活著的,只有小早川綾乃。
大人,我本以沉淪進地獄黃泉,是您把我從無盡的折磨中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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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姬召喚師/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