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櫻島,街區黑幫一般有兩個職能。
一是保證轄區內的商戶住戶不受騷擾不被侵犯,
二是保證外來的客人不被店大欺客。
所以如果一個人吃了霸王餐,餐館老板一般來說是不會報警的,只會通知“街道管理委員會”,然后那些義務警察就會教對方做人了。
但是同樣的,假如有店家宰人,以次充好影響整個街區的聲譽,那義務警察們也會告訴他誠信經營的重要的。
飯田組的組頭飯田倫岡打了料亭的櫻花和媽媽桑,按理說血櫻會應該出面切他一根小拇指。
但他大聲宣稱料亭服務不好,要求退錢,而且把聲勢搞得很大。如果血櫻會直接動他,怕是會落下一個不好聽的名聲。
所以雖然大家心里都明鏡一樣知道這飯田倫岡就是在搞事,卻不能不由著他搞事。
檜木茂夫這會兒勢如騎虎,只覺得上不得也下不得。
幫料亭出頭,那結果就是一場大戰。血櫻會在極道間的風評也會急轉直下,落一個不守規矩,欺負人的名聲。
幫飯田倫岡,先不提飯田倫岡是否樂意接受這種幫助,反正最直接的后果是料亭會被徹底得罪,而一個得罪了當地住戶的極道組織就相當于得罪了業主的物業,短時間里可能業主拿你也沒什么辦法,但時間一長,總要有倒霉的那一天。
所以檜木茂夫這是左右為難,幫哪邊都不對,而拖延也不行,現在這里圍觀的人越聚越多,每拖一分鐘血櫻會的威名都要弱上一分。
檜木茂夫為難,飯田倫岡卻不為難。
他得意的一遍一遍重復著說過的話,一邊詆毀料亭是黑店,一邊隱晦的貶低血櫻會的眾人。
周倜搖了搖頭,暗嘆檜木茂夫只得中人之姿,既沒決斷也沒魄力,除了干著急外看來也做不出什么驚艷的應對了。
于是他走上前,越過檜木茂夫等人,站在了飯田倫岡面前。
周倜一米七八的身高并不算矮,長期鍛煉下也棱角分明身姿挺拔,但在飯田倫岡面前他依然是個mini款。
稍稍仰頭看了看面前的巨人,周倜心里不知怎的想起了那句經典的侏儒族臺詞:哇你可真高 “咳咳。飯田倫岡先生是吧,一直嚷嚷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可以講一講,這家料亭是怎么不好好服務的,也好讓大家給你評評理啊。”
飯田倫岡仰著頭蔑視周倜片刻,他身邊的舍弟湊近他耳邊小聲耳語。
飯田倫岡:“血櫻之狼?我還以為會是大島部史那個老蝮蛇出面呢。”
周倜笑瞇瞇的說:“你還沒有那么大的面子。”
飯田倫岡冷笑一聲,突然提高聲線大聲嚷道:“既然你讓大家評理,那就讓大家評一評。我花錢是來找樂子的,可這個黑店是怎么做的?他們竟然給我安排了一個最丑的妞!”
周倜瞟了一眼那個櫻花,說實話,確實長相一般,但也不能說一點優點都沒有,至少身材還是很奈斯的。
飯田倫岡越說越來勁:“更過分的是她竟然來假的,你們是不知道她的叫聲有多假啊!真是讓人聽了就掃興!”
“人的一切憤怒,本質上都是對自己的無能的痛苦。”
周倜淡淡的說道。
這話一出,現場陡然安靜。
飯田倫岡鼻翼掀動,雙眼瞪圓,瞬間便把誘使血櫻會壞規矩的想法拋至腦后。
他掄起大手,嗚的就往周倜臉上扇區。
手掌還沒到,帶起的風力已經吹亂了周倜的頭發。
電光火石間,周倜一探手,抓住了飯田倫岡小蘿卜一樣的小拇指,狠狠的一掰。
咔吧一聲脆響,聽得人頭皮發麻。
這飯田倫岡也是個狠人,右手小指被斷僅讓他哼了一聲,然后左手掄起就要接著扇下。
這次周倜抓住的是他的中指。
周倜也不明白,為什么這家伙扇人的時候要五指張開呢?這不是勤等著讓人掰手指么。
所以說啊,有些職業習慣還真是要不得。
咔吧,又是一響,繼右手小指之后,飯田倫岡的左手中指也應聲而斷。
隨后周倜雙手叫勁,往下一壓。
這次飯田倫岡再也堅持不住了,在劇痛的控制下不自主的緩緩跪倒周倜面前。
這輪交手稱得上是瞬息之間,直到這時那些跟著飯田倫岡一起來的舍弟才反應過來。他們喊著雅庫扎的戰號,掏出短刀甩棍便要一擁而上。
周倜松開右手,往后腰一抹,拽出一把短刀比在飯田倫岡眼睛前,他瞪著那些舍弟喝問:“我看誰敢!”
飯田倫岡也服了軟,跟著大聲喊道:“都別動!都別動!”
那城友會的若頭也忙大起圓場:“這是干什么?快,快放開飯田組長!我讓你放人!你聽到沒有!”
周倜瞟了他一眼,嗤笑了一聲,又問他:“你現在是代表誰在跟我說話?”
“城友會若頭!”
“所以城友會要造反是么?”周倜問。
那若頭突然臉色大變,再不復之前的驕橫。
櫻島黑道的內核是武士道,講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他和周倜同屬于川崎組的下級組織,從某種層面上來說就是“兄弟”。
之前他可以說是跟著朋友一起來玩,這無可厚非。
他們原本的計劃是逼血櫻會先動手,那樣他就可以憑借“兄長”的身份斥責血櫻會,進一步降低血櫻會的聲望,如果血櫻會敢對自己動手那就更好了,川崎組是不會再容得下這樣一個組織的,但問題是現在是飯田倫岡先動的手,在場這么多人,各個料亭門口也都有監控,瞞不住人。
假如他在這種情況下還要幫著外人,那就是他的不對了。
于是若頭閉了嘴,后退兩步,不再做聲。
飯田倫岡見狀也知道再指望不上城友會的人,他深深的看了眼周倜,強裝鎮定的問道:“血櫻會是想和飯田組全面開戰么?”
周倜笑問:“你不就是帶著這個目地來的么?”
飯田倫岡語塞,但依然做著最后努力:“放了我,飯田組的人以后不在踏入飛田新地半步,如何?”
“那料亭老板們不是少了很多收入?”周倜笑道:“你的眼睛告訴我,你不會這么輕易認輸的,不踏入飛田新地,然后會在外面埋伏我是么?所以啊,別跟我玩那種文字游戲了,血櫻,飯田,今天就必須少掉一個。”
要么不做,做就做絕,這是周倜在看大河劇時新學到的知識,德川家康用事實證明了,弄不死他的人最后都會被他弄死。
說著,周倜左手一用力,趁著飯田倫岡叫痛時短刀一劃,劃開了他的褲帶。
“你!你要干什么!大庭廣眾的!你不能這么侮辱我!我寧死不屈!”
飯田倫岡被周倜的動作嚇出了雞叫聲。
周倜也是滿頭黑線,仿佛聽到了法諾放肆的笑聲。
“聒噪!”
他一甩胳膊,用刀柄重重的砸在飯田倫岡的太陽穴上,把他打昏了過去。
隨后周倜抽出飯田倫岡的褲帶扔給檜木茂夫,吩咐一聲:綁上,壓回鯨屋。
那些阪田組的舍弟自然不讓,但這時四周依然圍上了二三十個血櫻會的舍弟,敵強我弱,大當家也在別人手里,飯田組的舍弟也不過是虛張聲勢叫囂一二。
“血櫻之狼,你到底想怎么樣!”飯田組中有個頭目模樣的人出聲問道。
“血櫻,飯田,今天就必須少掉一個。我說的。你們的組頭現在在我手上,但你們不是還有若頭么,讓他碼好人,我在鯨屋等著他。”
周倜說完又看向那位城友會的若頭:“若頭大人,這次的事情您是親歷者,飯田組的飯田倫岡動我,您看到了,我抓他,沒有任何問題。接下來血櫻會就要面對飯田組的討伐了,屆時作為兄弟組織的城友會…是不是該出力一二呢?”
城友會的若頭咬著牙,點了點頭:“好,屆時城友會自然是站直血櫻會一邊。”
不站邊也不行。
“兄弟”當著你的面被人打,你再裝瞎子就失去了道義,以后也稱不得極道了。
同時對川崎組來說也是這樣。
之前是血櫻會搞事,惹到了早野會,他們可以說是血櫻會自己的事,不出面。
但現在是飯田倫岡先動手攻擊了周倜。
兩次事件意義不同。
川崎組的成員就必須一致對外了。
等幾個舍弟抬著飯田倫岡回到鯨屋外時,周倜想了想,指著門口的一根旗桿子說:“把他給我吊起來。”
這旗桿是掛鯉魚旗的。
五月五日男孩節,家有男孩的,會在門外掛起鯉魚旗。
飛田新地這里屬于老城區,尤其是西區,很多老宅的門口都有掛旗子的旗桿,五月五掛鯉魚,八月十五掛燈籠,以前有國家的時候還要掛國旗,不過現在換成一月一號掛人聯旗子了,也就是曾今的聯合國國旗。
這飯田倫岡得有四百多斤,四五個小伙子費了老大的力氣才把他掛到了半空。
這時檜木茂夫終于是忍不住了,他湊近周倜小聲問道:“周桑,你到底要做什么啊?難道真的要跟飯田組火拼么!”
周倜心里對他是越發失望,但還是解釋了一句:“不是我要和飯田組火拼,而是血櫻會已經得罪了早野會,飯田組這事不過是早野會事件的延伸。”
“我問你,是血櫻會強還是早野會強?”周倜又問檜木茂夫。
“當然是早野會了,二代組可是真正能節制地方的大組。”檜木茂夫說道。
就像檜木茂夫說的那樣,在櫻島的黑幫中,最有戰斗力的就是二代組。
關西聯合源于曾經的山口組,但實際上山口組本部一共也沒有多少人,里面隨意一個舍弟都是某某組的大佬,真干架的話還能組成一個大佬突擊隊么,當然是各個下屬組織出人開片了。
然后是直系組和二代組。
直系組就是在聯合中任職高級干部的人的組織,職位多是什么本部長,若頭補佐之類的,而二代組的本部職位稍低,但實際上差不太多。
但是直系組和本部類似,樹大招風,多已經洗白,手里也沒什么打架的馬仔,所以真正能碼出人手的就是二代組和三代組了。
二代組就是類似塚合會、川崎組、早野會這樣的組織,實際控制一個大區,而且多差手某一個行業,必有有些控制電影公司,有些控制出租車公司,手下也有很多三代組。
而三代組就是如同血櫻會或者飯田組那樣的,彈壓地面,養著打量雅庫扎,是實際上的打手階級。
周倜說:“既然這一戰在所難免,血櫻會又獨木難支,那趁機把川崎組的其他兄弟組織拉進來,打一場大戰不是正好么。”
檜木茂夫張了張嘴,最后還是問了一聲:“那我們要做什么準備?”
周倜的耐心消耗殆盡,他沒好氣的反問:“要開片了,該干什么還用我教你么?碼人啊!還是說…你準備再出去兩天聯絡人手?”
這話卻是周倜失言,提起了檜木茂夫曾經躲開的事。
檜木茂夫吶吶的不只該如何言語,最后只能憋悶的嘆了一聲。
周倜也沒理他,轉身便進了鯨屋。
兩人間的隔閡卻是不可避免的產生了。
妖刀姬傳聲說道。
女妖也問:
當晚十八時許,各個料亭早早的就關了門。
不明所以的食客還以為天皇又復辟了呢。
——歷史上飛田新地只有兩次停業,一是昭和天皇去世后的“大喪之禮”,二是G20峰會在大阪舉辦的那兩天。大喪是幾十年前的事,也能理解,但G20不營業可就不太對了,好東西竟然藏起來不招待國際友人,心眼太小。
時隔數十年,飛田新地再一次停業,這動靜甚至都驚動了大阪府的警視廳。
飛田新地外早早的就停了十多臺警車,青山青彥和赤木正男這兩個專管極道犯罪的警察頭子也在其中。
赤木正男彈飛煙頭,不無感嘆的說道:“以前怎么沒看出來呢,大島部史竟然有這樣的膽識,這才幾天啊,竟然在大阪府攪起了如此波瀾。”
青山青彥放下手里的咖啡:“我到是絕對這里面的事不簡單。自從血櫻會成立,幾乎沒有一天是閑著的,不是在搞事就是在去搞事的路上,這短短幾天,已經有三個半的極道三代組織被他們拆掉了。這可不像是大島部史那個家伙的作風啊。”
“三個半?怎么還有半個?”
“你忘了小野會么,他們的會長和若頭都掛掉了,剩下的幾個若頭補佐誰也不服誰,現在內斗的厲害,距離散伙也不遠了。”
赤木正男正要發表感想,青山青彥一擺手攔住了他,說了聲:來了。
赤木正男定睛細看,只見六七輛大巴車停靠在飛田新地之外,隨后每輛車上都有數十人魚貫而出。
“早野會傾巢而出了,得有三百人,都是真極道,不是那種充場面的不良。”
青山青彥點點頭:“算上已經在飛田新地里的川崎組成員和血櫻會成員,雙方集結了不下六百人,還都是真敢動手的黑幫成員,這怕是會成為大阪府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暴亂了。”
“那我們…”
“看著。只要沒聽見搶聲,我們看著就好。反正都是該死的黑幫分子。死光了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