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清寧到岱岳大概有兩小時車程,但一行人從上車起就油門踩到底,全稱以接近兩百公里時速行駛,只用了一小時15分左右就抵達了岱岳邊緣,隱約間能看到岱岳的燈火。
這些多虧特事科的配車都是改裝過的,如果是普通汽車在乘員滿載下怕是跑到一百四五就無以為續了。
周倜數珠丸坐在后排車座,前面坐著郭尚易和戴小樓。白雅娜則開車帶著周倜的另外三位戰姬。
車里氣氛壓抑,半個多小時前郭尚易接到了總局通知,已經確認深淵組織對岱岳發動了襲擊,而且目前岱岳市已近乎淪陷。
雖然總局已經派遣了由三名勛位英雄組成的應對小組,同時也從周邊調遣了駐軍武警馳援,但由于距離原因,最快能趕到岱岳的救援人員也要比從清寧出發的人慢一小時。
也就是說在周倜等人抵達岱岳后,只能孤軍奮戰。
比這更糟糕的消息是,岱岳警員拼死突出重圍,送出了一個驚悚的消息:
深淵組織疑似掌握了主動打開時空裂縫的技術。
提供消息的人稱他看到深淵組織一反常態,并沒有殺死見到的每一個人,反而是吧大量民眾集中到一點后,再進行屠殺。他猜測深淵組織是通過祭獻的方式來打開世界縫隙的,目前市區里已經出現了大量魔物。
不過好消息是這些魔物同樣襲擊了深淵組織,這讓深淵的人無法肆無忌憚的在市里行動,給了市民喘息的機會,他也是在魔物襲擊深淵組織時,趁著混亂才逃出來的。
隨著不斷車隊不斷接近岱岳,更多的消息被通知到三位隊長。僅到目前為止,不完全統計下遇難人數已經接近一萬,Z市振動,世界嘩然。
總局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箱庭清寧岱岳三隊特事科干員,那幫坐在辦公室里的議員給三隊人下了死命令——竭盡全力阻止事態進一步惡化,只能戰,不許退,任何撤退行為將以逃兵論處。
特事科干員說是秘密警察,也算是兵。當兵吃餉,戰時拼命,這是責任是義務,每個人來岱岳之前都有拼命的準備,但有些事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被人強行命令又是另一回事。
戴小樓小聲嘀咕了一句:“任何撤退行為將以逃兵論處?聽著就特么不爽。”說是小聲,但車里這么大點的地方誰又聽不到呢。
周倜也小聲附和:“那些坐在空調房里的議員也就會下達這種命令了,這叫整治正確,未來真追究這次事情的首尾,他也有功無過。真要是告訴你力有不逮可以保存有生力量,那他就會被其他黨派的議員噴死,罵他婦人之仁枉顧民眾性命,估計整治生涯會徹底玩蛋。”
就像老百姓罵特事科干員是整治正確,干員們罵議員也是整治正確,甚至可以公開罵,指著鼻子罵,罵得越兇就越受優待。
這是現今的潛規則,白雅娜教過。她說這是因為幾年前出過一檔子事,當時T市議會和當地超能英雄們勾結在一起,妄圖進行獨財統治。雖然那幫弱雞腦殘很快就被鎮壓了,但這事在社會上引起了很大恐慌,大量民眾舉行游行,一股反“英雄”熱潮洶涌而起。就類似漫威里普通人懼怕變異人,社會上的普通民眾也認為英雄們和自己不是同一個物種了,畢竟手撕坦克什么的聽起來確實不像人類能做出的事。
但能在數千萬人中脫穎而出的沒有人的笨蛋,這就好比之前被各路網友嘲諷的“全民免疫法案”,但結果真是像網友說的那樣嗎,人家真的是毫無作為嗎?其實不然,這是人家明白,如果最開始就宣布全國封鎖,商店工廠停業,那結果一定是全國大游行,讓事態往最壞的方向滑落。相反,政府說不禁止大家的自由,愛干啥干啥,但要做好全民免疫的準備,全國死上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每個人身邊都要有親朋死亡。這下嚇住了那些認為自由萬歲的家伙,他們開始主動減少戶外活動和社交聚集了,這時政府再順勢宣布封城,果然沒有任何反對的聲音。
在周倜所在的這個世界,世界正面臨異界入侵,高層雖然做事腦殘卻不是真的智障,他們深知這個世界需要英雄,也完全什么能取代英雄,所以他們出臺了一個英雄位階制度,然后一面在各種公開場合抨擊英雄拉取選票,另一邊又悄悄給各個英雄各種福利特權,甚至發動全部力量把高階英雄塑造成全民偶像。
因為他們深知,如果他們表現出站在英雄一方,那必然會失去絕大部分選票,失去權力。而且如果和英雄們太過親密,這也是一件非常招人忌憚的事,這就像古時候大臣結交各路將軍,你想干嘛?造反嗎?
但同時議員們也明白,如果一味的打壓那些超人,那說不定哪天自己就沒了,biu 的一下,一股青煙,真沒了。
就這樣,英雄和議員見達成了一種默契,人前表現的水火不容,互相謾罵,慢慢的這就成了一種風氣,議員不罵特事科干員不作為就拉不到選票,低層干員不罵議員豬腦袋就不會得到上司賞識。
所以底層的特事科干員從不認為自己罵議員有什么不對,也從不會因為這個受到任何懲罰。
周倜和戴小樓兩人對總局的命令不以為然,一頓冷嘲熱諷,郭尚易一直默不吭聲,但當汽車駛過界標進入岱岳后,車載電臺滋滋兩聲沒了聲音。
這就像喧鬧的教室,原本每個人都在大聲說話,但突然有個人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不出聲了,然后這情況會像傳染一樣讓整個教室陡然變得安靜,每個人都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安靜,但就是不敢說話了。
車里安靜后,一直沒出聲的郭尚易突然開口了,他說:“已經進入岱岳了,可以說我們已經進入了戰區。我知道你們心里有怨氣,覺得命令不公平,不考慮實際情況。但我問你們,沒有這個命令我們就不和深淵拼命了嗎?沒有這個命令我們就能眼睜睜的看著深淵屠殺市民嗎?”
沒人回答店長的問題,因為大家都知道答案是不能。
車里又變的安靜,只有嗚嗚的氣流聲和發動機的轟鳴聲。
郭尚易也不是想說教什么,他完全是出于好心,安靜片刻后,他說:“我見過帶著怨氣戰斗的人,結果并不好。你們可能聽說過,面館曾經有炸醬面掛牌,但兩年前牌子摘了。”
周倜曾經在時間片段里見過炸醬面,那確實是個沖動的家伙。他問店長:“那他是怎么摘牌的?”
這時車輛接近岱岳最外圍的建筑。前邊,岱岳小隊已經沖進了市區,現在尾燈都看不到了。后邊,白雅娜和清寧的車隊都要慢一點,還看不見蹤影。
郭尚易把車停在路邊,搖下車窗打開雙閃,點了顆煙。他回答說:“那是一起很普通的入侵事件,我記得是D級,預警時間有一個小時左右。當時有位議員到現場作秀…估計他是過分樂觀,或者說是無知者無畏,他要求警察不許干涉民眾圍觀的自由,因為這是人民的權利。然后雖然拉了警戒線,入侵地點附近也清空了,但外圍卻圍滿了人,我們就在萬眾矚目中開始和怪物交手了,就像表演一樣。”郭尚易猛吸了一口煙,緩緩吐了個不太圓的煙圈,“那次的怪物長得像個大號的螳螂,D級,其實并不強,至少如果應對合理,不會給面館帶來傷亡。但因為那議員的做派,炸醬面心生不滿,他故意讓開了包圍圈,讓怪物對著議員的方向沖了出去…”
郭尚易沉默片刻,像是在回憶那時的場景,“我猜炸醬面原本是想讓議員出丑,他算好了距離,可以在怪物抵達議員身邊之前再次攔住它。但激烈的戰斗中他沒注意,有個小孩因為身高的關系,并沒被隔離帶攔住…當怪物沖向議員所在的方向時,那孩子勇敢的沖了出來,像個英雄一樣迎上了怪物,我們不能責怪孩子,因為他們并不知道怪物的厲害。我們也沒法去責怪維護秩序的警察,因為他們要面對數十倍看熱鬧的人群,已經分身乏術。
這個差錯導致炸醬面估算的距離差生了變化,他不夠時間搶在怪物接近孩子之前攔住怪物,這時,那位議員沖了過去,擋在孩子身前…他死了,死在怪物手里。但怪物殺死他僅用了不到一秒,炸醬面唯一能做的就是學習那個他鄙視的議員,用身體擋住怪物揮向孩子的利刃,他也死了,不過他比議員強點,堅持到我趕到。”
“那孩子呢?”
這故事有點牽動人心,戴小樓忍不住問道。
“孩子沒事。”郭尚易無聲的笑了一下,往窗外彈飛煙屁,煙屁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砸在地上摔出四散的火星,隨后熄滅。他收回跟隨煙屁的目光,轉頭看了下戴小樓,又從倒后鏡里看了看周倜,隨后說:“我告訴你們這個故事,只是想要說一點。那就是不要帶著情緒去戰斗,那會讓你們作出錯誤的決定,有時候有些錯誤,往往是你絕對不想面對的。就好像這次增援岱岳,無論有沒有上峰的命令,我們都會竭盡所能,但如果你們帶著怨氣去做,很可能就會在需要做選擇時賭氣,故意選擇和內心想法相反的決定。所以,一定一定不要賭氣,也一定一定不要故意去做一些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