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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大樓

  提到華府天地,箱庭人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那個位于老城區交界處的大型商場,但這座坐落于文儲路上大型建筑除了下面五層是商場外,上層還有配套的大型公寓式住宅,公寓樓分了ABCD四棟,每棟樓能有20多層,每層十來家住戶。

  十來家住戶住在同一層,共用兩部電梯一條消防通道,按理說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哪怕不認識也應該眼熟。但事實卻是這些住戶之間很少有交集,大家職業不同,作息的時間也不同,有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人晝夜顛倒雞鳴入眠,也有人單純的屬于宅男晚睡黨,每天都要睡到日上三竿。

  華府天地A棟七層的一戶住戶就是個人生中沒有上午的家伙,那是個體重兩百往上的胖子,每天都要玩到快天亮才睡下,當五樓的餐飲店鋪已經迎來今天的第一批食客時,他依然睡意正酣。

  胖子是個宅男,宅男不一定邋遢但一定懶,但凡勤快點也不至于在家宅著。這胖子就很懶,兩個月前他洗澡時感覺地漏下水有點慢,就掀開了隔離網,發現果然是網子上纏滿了頭發。一般來說這點事是很簡單的,拿手拽兩下,把頭發弄下來再用水沖沖就行,但胖子懶癌發作,直接把隔離網扔到了一邊,讓地漏就那么露著。

  這一晃兒就是兩個月,胖子每天進廁所都能看到那地漏,但他從來沒想過去處理,地漏就這么晾著,一直持續到今天。

  一只長相和蟑螂非常相似的六足甲蟲從地漏中爬了出來,它全身黝黑,甲殼細看下帶點尖刺,略顯猙獰。

  甲蟲爬出地漏后在原地轉了兩圈,隨后爬出廁所,爬進臥室,目標明確的爬進了胖子張開的嘴里。

  胖子鼾聲一斷,撓了撓臉,砸吧兩下嘴兒,翻了個神又沉睡過去。

  時間不長,胖子變的呼吸沉重,像是做了噩夢一樣緊皺眉頭,手腳胡亂揮舞。又過了片刻,胖子不再亂動,但呼吸時斷時續,直至胸腹再無起伏。

  文萃路上的封鎖在早上七點就撤了,白雅娜回家補覺,郭尚易去了警局,周倜則帶著兩位從者返回了面館。

  面館里一如既往的冷清,李凜搬了張椅子坐在店門口,拉長著臉,用死魚眼逼退了一對兒想要進去覓食的小男女。就他那一副黑社會放風的樣子,再配上后廚里隨意散放的面粉,讓這面館看起來像個制毒窩點。

  “李哥…”

  周倜打了聲招呼,滿臉羞愧。

  反而李凜扯出個笑容,勸道:“跟你沒關系。那是我的任務,是我沒及時趕到,你到的已經比我都要早了。”

  “可我其實是應該能更早一點抵達的。”周倜還是說出了這句憋了一晚上的話。

  李凜搖搖手,難得在不聊槍械時說了一大段話:“這次的預警時間只有兩分三十秒。哪怕店長第一時間通知你,你從文藝路到文萃路也需要快三分鐘,時間來不及的。所以不會有任何人怪你,你不要有什么心理壓力。”

  “那…還有什么辦法能補救嗎?”周倜問。

  “沒有。”李凜又變的惜字如金。

  “那我們需要做什么嗎?”

  “等。”

  “等什么啊?”

  “等那妖魔出現啊,我愚蠢的歐豆豆~”左子文手里拿著一大塊醬牛肉,一步兩晃的從后廚走出來,接過了話。他走過去,把牛肉往周倜臉前一遞,問:“要來一塊嗎?孟大叔新醬的。”

  牛肉到是看著很好吃,筋膜透亮香氣誘人,但左子文直接拿手抓著,手上還蹭著醬汁,讓人看了卻沒了食欲。

  “不了,謝謝。”周倜婉拒,又追問:“如果那妖魔不出現呢,或者它殺了人呢?”

  左子文說:“如果不出現的話不好嗎?無論它是死了還是離開箱庭了,都是好事不是么。如果殺了人…雖然不想這么說,但其實我們真的沒辦法在它殺人前阻止它,能做的只是為死難者報仇而已。”

  “就沒有別的辦法?”

  “沒了。至少箱庭特事科沒有其他辦法,我們只能等,等到妖魔路出馬腳后,找到它,殺掉它。”

  小張是華府天地公寓的一位物管,說是物管其實工作內容和保安也沒什么差別,每天的工作內容多是接聽廣大業主的各種投訴電話,調解鄰里糾紛什么的。

  小張并不喜歡這份工作,覺得太無聊,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喝茶看報,感覺就像提前步入退休后的生活節奏。他想過換個工作,可那種寫字間招聘的員工最低都要大專以上學歷,而他只有高中學歷。

  曾經小張認為讀大學沒什么用,出來后同樣是給人打工,不讀大學還能早工作四年,等那些大學生畢業后自己比他們多賺四年錢,少花四年學費,而且多了四年工作經驗。曾經他以為自己的算盤打的很好,并為此沾沾自喜過很久,但當他屢次面試失敗后才明白,那張他渾不在意認為沒什么用還浪費時間的學歷紙其實是一次階級劃分,有那張紙的就能坐大屋吹空調,沒那張紙的就連被篩選的資格都沒有。

  可惜他明白的有點晚,在社會上晃蕩了多年后也忘光了學校里記住的東西,等再想撿起讀書這件事時,已經沒了當初的環境和單純。

  上班打卡,泡茶,接聽業主的投訴電話,做好登記堅決不改,喝茶,刷抖音,打卡下班。每天都是這樣的流程,似乎一眼就能看到自己未來的樣子。

  確實一眼就能看到,抬頭看看對面的老李就行了。四十多歲,謝頂,腎虛,娶一個不漂亮也不愛自己的女人,生一個不好看也不聰明的孩子,人生的目標就是順利活到退休能領養老金,六十歲時有體力去搶超市打折的雞蛋,七十歲時有精力在公交車上大罵不給自己讓座的上班族。

  小張不想過這種日子,但又無力改變。

  桌上的電話響了,小張看到老李從報紙上沿瞟了電話一眼,又裝作沒聽到一樣把視線落回報紙上。他暗罵了一聲“老油子”,接起電話,盡量讓自己顯得精神的說著開場白:“華府天地物業,很高興為您服務。”

  開場白說完,剩下就是“嗯”“是的”“好的”“明白”。

  掛了電話,老李在桌子對面發問:“誰啊?什么事啊?”

  小張本不想答話,但他和老李一個班,屋里就他倆人,而且估計很長時間內都不會有什么人事變動,不想惡了同事就只能回道:

  “A棟七層的那個事兒逼老太太,她說隔壁有響動,吵到她睡午覺了,讓我們派個人去說一下。”

  嘴上說是我們,但小張知道這活兒肯定是自己去,就老李那油滑的性子才不會去做這種得罪人又不討好的事情呢。但誰讓自己年齡小呢,誰讓人家資歷老呢,也沒處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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