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鄔北木說的是當下玉雕行業的現狀。
南派的主要代表人物是鄔建恩,而北派的大家就是姜沐的師傅木天正了。
姜沐這次來平洲最主要的目的之一就是見見鄔老爺子。
馬上就要到京城讀大學,她準備的在京城搞一個玉雕的工作室,里面很多商品都是她自己雕的,也有她師傅的大作,被她當做的鎮店之寶,但是,如果是代表玉雕行業,她覺得還是不能缺了鄔老爺子的作品,這才有了這么一遭。
只是,老爺子現在跟木天正差不多,都是半隱退的狀態,基本上不拿刻刀了。
畢竟,琢玉是個手藝活兒,靠的是眼力還有手上的功夫,年紀大了,眼力自然不如年輕的時候,還有就是,手也沒有那么穩當了,除非及特殊的情況,這個年紀的人,基本上是不會出山,都是指導指導自己的徒弟或者是學生,就跟木天正一樣。
姜沐過來也只是碰碰運氣,她在拜師之前,練習的南派手法多一些,即便是請不到鄔老爺子,能見識一番老爺子之前的大作,語氣好一些,可能還能碰到老爺子指點后輩的情景,她也能跟著學到很多。
最不濟,見見老爺子的風采也是好的,反正也是出來放松,總有一個目標能達成。
鄔老爺子現在閑了下來,基本上每天都會到玉器店里轉悠一圈,如果遇到有人開出了極品的翡翠,他也會出手。
因為老爺子的這個習慣,基本上想要找他的都會來這里碰碰運氣。
姜沐沒看到鄔老爺子,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全賭的毛料里了,接過孫泉遞過來的放大鏡,兩人開始認真挑毛料。
不對,應該說姜沐在認真挑毛料,孫泉就是在裝樣子了,沒辦法,就算是他再認真,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來。
鑒別古董他還能通過大量的知識積累,外加姜沐的指導,經常去各種古玩街練習,這才算是稍微入了門,加上運氣比價好,古玩街上的好東西比較多,他才能撿漏成功。
可是賭石…
這個沒有任何固定的規律可言,基本上全靠經驗的積累,靠著自己的摸索,賭博的性質太大了!
孫泉,一個對自己特別摳門,撿漏都不會超過500塊錢的人,到這里賭石,自然更加慎重。
他已經決定了,就買一塊,就當是紀念自己的畢業旅行。
筆記孫泉的佛系,姜沐就認真多了。
極品頂級翡翠可沒那么容易見,不過,鄔家的毛料成色好,基本上都是在老帕敢場里拉回來的毛料,種水都是極好的,出翠的幾率很高,這也是為什么,有這么的人趕在今天過來。
誰都想最先挑選,雖然說,在概率上,沒什么不同,不過,誰也不想選別人剩下的。
全賭區雖然沒有半賭區的人多,但是,那也是相對的。
拿著放大鏡,蹲在毛料前認真觀察的可有一群人,姜沐這個年輕鮮嫩的小姑娘格外的顯眼。
“老白,你覺得怎么樣?這塊毛料值不值得冒險一次?”
“說不準,看著莽帶的走向,還有松花的分布,出翠的幾率很大,只是,松花這邊的裂紋還是有些風險的,如果這裂這是一兩寸,那還可以,如果,直接順著里面的翡翠裂開了,那就虧了。”
“我也擔心這個,如果這裂紋沒有那么嚴重,買下這塊,還是很有賺頭的,而且,這么大塊頭,看著切口的面積,只要這綠意往下延伸兩指,賺的肯定不少。”
姜沐就在隔壁的全賭區,跟半賭區只有一個過道,將兩人的議論她聽了個大概。
賭石賭石,有人賭裂,有人賭種水,有人賭色,個人習慣不同,挑選毛料的方式也就不同。
這兩人明顯是賭裂的。
只不過,這塊毛料而已太大了一些,就這么立在了地上,看上去幾百斤肯定是有的,這簡直就是一個巨無霸。
而這么個巨無霸,就開了一個碗口大點的窗口,綠意確實很濃,旁邊還帶著薄霧,表現還真的不錯,如果解開之后,里面都是這樣的表現,那肯定價值連城。
姜沐走了過來,看了一眼標價,6000塊一公斤,她嘴角一抽,就算這塊巨無霸毛料只500公斤,那也要三百萬!
就算是解出了頂級翡翠,如果太過分散,或者是重量太輕,那都是要賠本的。
姜沐總算是明白了,為什么這些人要猶豫了,三百萬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就算是富豪,肯定也要再三斟酌的。
這可是一場豪賭。
“兩位先生如果看完了,能讓我也看看嗎?”姜沐聲音溫和,面帶笑容,很有禮貌。
兩人只是片刻的詫異,然后轉身讓開了一條路。
平洲最近兩年發展不錯,時不時的有游客過來,這個小姑娘肯定也是過來玩的,兩人本來還想再看看毛料的表現,不過,人家都主動開口了,他們也不能死死霸占著毛料,這行的規矩就是這樣,在有人看毛料的時候,第三方不能上前打擾,也不能搶先出價。
兩人都是賭石場的常客,對于姜沐的表現,他們也就認為對方很有禮貌,并沒覺得對方是行內人。
而姜沐一個十九歲的小姑娘,白皙的小臉嫩的能掐出水來,滿滿的膠原蛋白,穿的也很普通,一點兒也不像是能買得起這么貴的毛料的人,兩人只以為她是過來湊熱鬧的,也沒有防備她,繼續在一邊商量。
畢竟,要是真的買下這塊毛料,得他們兩個人合作,三百多萬對兩人來說,壓力還是很大的,如果合作,就可以平攤風險,壓力就小很多。
“我覺得可以賭一下試試,不管是窗口還是松花的走向,表現都太好了,雖然價格貴了一些,但是,只要這綠意往里滲入兩指,我們就賺翻了。”
“老白,這得慎重!我感覺不是很好,這道裂紋不淺,就算是綠意滲入兩指,如果這道裂紋穿過翡翠,那兒也是廢料,什么都做不了。”
姜沐暗中點頭,是應該謹慎一些,這可不是一道小裂紋,她有一種斷斷續續的感知,這就說明,這里面的翡翠有問題,不是有雜質,就是有裂紋,結合外觀看,應該是被這道裂紋影響了。
“看來我們是真的很有緣分,連看中的毛料都一樣。”沒見到鄔老爺子,霍時改變了方向,先采購毛料了,既然要開珠寶店,充足的原料是不能少的。
姜沐收起了放大鏡,似笑非笑,“你看中這塊了?”
“這是我看中的第一塊,一入場就買下了,只不過,這里客人太多,這塊毛料太重,需要鏟車,還沒來得及運走,就先放在這里,不過錢已經付了,它現在已經是我的毛料了。”
霍時的聲音不大,剛好能讓周圍的人都聽到。
眾人不禁覺得有些可惜,尤其是剛剛計劃要買下這塊毛料的兩人,一時間脾氣頓時上來了。
“怎么回事?既然已經交易了,就別放在這里!這不是浪費我們的時間嗎?”
“可不是,我們過來一次不容易,這一個多小時就看這一塊毛料了,這不是白忙乎了嗎?”
兩人語氣不善,一個穿的很是體面的男人溫和解釋,“實在是抱歉,這一批的毛料個頭都太大了,店里就只有一輛鏟車,沒有及時運走,不過,我們已經在毛料上掛了已售出的牌子。”
男人指了指毛料的頂端,上面掛了一個長方形的木牌,牌子上刻著已售出三個字。
只不過,這個小小的木牌跟毛料相比,實在是太小的,很容易忽視,大家都沒看到。
兩個男人還是很生氣,生氣店里的做法,同樣怪自己太粗心了,沒有注意到這樣的細節。
“為了賠罪,兩位今天在店里買的毛料全部打九折。”鄔郁最后一句話總算是打消了兩人的憤怒。
姜沐眉頭微挑,果然有些手段,鄔家的玉器店能成為玉器街最大的毛料交易場所,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霍先生,抱歉。店里解石最有經驗的師傅已經準備好了,專門負責您購買的所有毛料。”鄔郁微笑說道。
霍時到不在意這個小插曲,他反而更在意姜沐的反應,他指著不遠的解石機,那里已經放了一塊毛料了,“要不要參觀一下?”
姜沐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那塊5000塊一公斤的毛料,他還是買下了,再看看這塊6000塊一公斤的,她憐憫的搖了搖頭,“看來你真的很有錢。”
被憐憫的霍時就很疑惑。
他樣貌英俊,留學海外,家世不凡,而且還是億萬家產的繼承人,他不是應該成為人人羨慕的對象嗎?怎么就被憐憫上了?
還有,他很有錢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嗎?為什么一定要重復一句?
見識莫名其妙。
伴隨著解石機咔擦咔嚓切石的聲音,霍時一直在不停的思考。
等到他花了將近400萬的毛料全都解開之后,他恍然大悟,你真的很有錢,有錢到花這么多錢買一堆什么都解不出的毛料。
霍時在心里把她剛剛沒說完的話補上了。
看著已經被切成一塊一塊的毛料,將近400萬花出去,換來的就是這些沒用的石頭。
想到剛剛姜沐還提醒他,買明料,雖然花的錢更多,但是,比賭石風險小。當時,她應該是真的很真誠的在給他建議。
他卻把重點放在了她為什么會知道他的計劃上,沒在意她的提議,想到這里,霍時自嘲的勾了勾唇角,他霍時也有看錯人的時候!
不就是一個小姑娘嗎,他竟然也這么擔心,這么小心翼翼,什么時候他的膽量這么小了?
霍時調整好了心態,再看看地上這一圈解過的廢料,也沒有那么多的感慨了,400萬買一次心態的轉變,值!
只是,自己這個未來的繼妹很有能耐啊,看毛料的眼力非同一般,一眼就斷出這兩塊毛料不可能賭漲,單就這份眼力,那就不是尋常人能有的!
這小姑娘,有點神秘。
一邊站著的鄔郁自從兩塊毛料全部賭垮之后,就一直小心注意著霍時的表情,見他神色復雜,時而皺眉,時而自嘲,時而愧疚,最后歸于平靜。
他斟酌著語句,“霍少下次賭石可以帶上一個老師傅做賭石顧問,很多時候,老師傅的經驗很重要。”
霍時笑了笑,“你剛剛也看過我買的兩塊毛料,沒解石之前,你看出來會是這個結果嗎?”
鄔郁也露出了笑容,“這怎么可能?老話說得好,神仙難斷寸玉,連神仙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又怎么可能會做到?”
霍時有些好奇,“你的意思是,沒有人能做到?”
“也不是沒有人,一些經驗豐富的老師傅,憑借經驗的積累,還是能看出來的,不過,能有這樣的眼力的人,基本上都不是一般人!”
鄔郁解釋。
“小姑娘還挺厲害。”霍時由衷的稱贊。
鄔郁不明所以,不過,見他即便是輸了將近四百多萬,依舊沒有氣急敗壞,保持著得體的舉止和禮儀,鄔郁放心了。
只是,今天是他們從緬甸拉貨回來的第一天,很多大老板聞聲而動,有更多的人就是專門為了第一時間選購毛料,為此不遠萬里,千里迢迢趕過來。
可是,他們從早上到現在,連鞭炮都沒放過。
選擇解石的客人,基本上都是賭垮了,偶爾有幾個出翠的,也只是堪堪持平而已,更別說大漲了。
如果這樣的情況再不被打破,再沒有高質量的翡翠出現,那他們這一批毛料可能就很難賣出去了。
這一批毛料是他親自負責,帶著店里經驗豐富的老人親自選出來的,資金幾乎是店里開始做毛料生意以來,用的最多的一次。
如果眼前的情況不打破,別說大賺一筆了,這批毛料是不是能賣出去,都是問題。
“唉,又垮了!我都在這里站了一個小時了,一個大漲的都沒有遇到,今天怎么回事,是大家運氣太差,還是這批毛料有問題?”
“毛料怎么可能有問題?這是正經老帕敢場的礦坑,肯定是大家伙運氣都不好,沒選中好毛料。”
“我說你怎么這么死心眼?這里這么多解石機,一上午過去了,可是沒有一臺解石機解出來好料子,這還不是毛料問題嗎?”
耳邊充斥著這樣的議論,鄔郁眉頭緊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