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海,靈曄島。
有大魚踏浪而來。
天河海的氣象十分多變,甚至同一時間不同海域的氣象都是截然不同的。
在離開青蒼島時,還是萬里無云的碧空晴天,但當臨近靈曄島時,天色已經是陰沉一片,眼看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鼓擊開浩瀚海面,上浮而起,陸青山與藏小劍站在長生鯨的背上,渺小得如一粒水珠。
“天氣不好吶.......”藏小劍嘟囔道,本能的有點擔憂。
遷徙是要選擇一個好天氣的,這幾乎是所有人的共識。
“鼓”長生鯨鼓發出一聲歡快地長吟,猶如在回應藏小劍的嘟囔。
藏小劍陡然反應過來。
魚翔淺底。
別說是暴風雨,即使是海嘯,對于長生鯨來說甚至也就刺激點的小浪花罷了。
鼓的這一聲長吟,也驚動了靈曄島上生靈。
這座不久前才遭遇魔族襲擊,列缺被煉化,環島雷霆盡散的靈曄島,正處于全面戒嚴,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狀態中。
長生鯨踏浪而來的動靜如此浩大,若是沒有察覺,也未免太過疏忽。
藏秀與明毓作為島主,這些天可謂是精神緊繃,時刻警戒著可能再度來襲的魔族,聽聞長生鯨的巨大動靜,神色一變,最先是沖了出來查探情況。
“爹,娘!”藏小劍看見了自家爹娘,連忙是興奮地向藏秀以及明毓招手。
原本一臉肅穆表情的兩人聽到閨女的聲音,再看到站在大魚背上的藏小劍,頓時是神色一松,緊提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隨后,藏秀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眼神不善地看著站在自家閨女旁邊的陸青山——不是讓你小子先把閨女帶回天河城嗎,怎么又給帶回來了?
就知道你小子不靠譜!
他心中還在編排陸青山,藏小劍卻已經是激動地沖了上來,邊搖著他的手臂邊說道:“爹,這是鼓,有它幫忙,我們靈曄島所有人就都可以安全離開天河海了。”
“鼓?”藏小劍此話的信息量很大,讓藏秀將腦海中的諸多思緒暫且拋到一邊,轉而是瞇起眼睛看向下方海面上僅僅只是露出一小部分身體,就已經龐大難以想象的“魚”。
“鼓是長生鯨”不待藏秀開口多問,除了藏得住小劍其它就不大藏得住的藏小劍就已經是嘰嘰喳喳地跟藏秀介紹起具體情況。
適時懸空而起的陸青山沒有插話,任由藏小劍開口將前因后果一一道來。
“小劍.......她說的是真的?”等藏小劍說完,大受震驚的藏秀不敢置信地看向陸青山。
齊補天是早有心理預期,風族大修是本身就供奉長生鯨,所以對于鼓的存在還算是接受良好。
可藏秀卻是十足的“土鱉”,不但是第一次見到長生鯨這種靈獸,甚至是第一次聽聞它的存在。
“此刻,風族修士帶著青蒼島生靈就暫居于鼓隆界中,”陸青山微微頷首,“鼓隆界地域十分廣闊,短時間內別說是容納一個青蒼島,再加上你們一個靈曄島也是綽綽有余。”
“藏家主,我此次前來,便是為了接你們靈曄島遷徙至蒼穹天,不知藏家主是否愿意?”他對著藏秀抱拳道。
明毓看著陸青山,眼中泛著異彩。
“你還真是不說大話。”藏秀怔了一下,想起了不久前陸青山所承諾的能夠解決遷徙難題,當時他將信將疑,卻沒想陸青山這么快就證明了自己,以一種他完全預想不到的方式。
他心中感慨,面上已經抱拳回禮道:“人族愿意收容我們靈曄島,藏某自然是求之不得。”
此時的藏秀十分客氣,因為在這件事上,他并不是把陸青山當作自家閨女的朋友,而是人族的代言人,平等對話。
“靈曄島早已做好遷徙準備,隨時可以動身。”藏秀又道。
陸青山在臨走之前,有讓藏秀提早動員島上修士與百姓做好遷徙準備,藏秀雖然將信將疑,卻不會做蠢事,在這段時間早已是做好準備,隨時恭候待命。
“那很好。”陸青山滿意道。
雖然長生鯨的存在讓遷徙變得異常輕松,但天河海畢竟不是安全之地,夜長總會夢多,能快一些離開總是好的。
有了青蒼島的經驗在前,再加上藏秀早有準備,靈曄島的轉移異常順利。
總計耗時不超過半天,青蒼島生靈就已經盡數進入鼓隆界中,與已經在界中呆了數天的青蒼島生靈會面。
藏秀與明毓再回頭看了眼藏家世代棲居的靈曄島,眼中流過一抹淡淡的不舍,但心中卻是堅定無比。
“走吧,”藏秀對陸青山道。
故土難舍,但是沒有什么是能比人的性命更重要。
留在這里是必死之局,再不舍也是要離開的。
“藏家主,明夫人,你們二人也先進入鼓隆界吧,我們還要去月華島接一下黎族。”陸青山微微點頭,對藏秀與明毓道。
藏秀與明毓對視一眼,皆是點點頭,沒有多說廢話,干脆利落地躍入鼓的氣口,進入鼓隆界。
隨后,在陸青山的示意下,長生鯨再次沉入天河海中,很快消失不見。
半個時辰后,一直陰沉的天色終于徹底黑了下來,風雷聲大作,暴雨傾盆而下,傾瀉在已經成為孤島的靈曄島上。
雷雨聲中,數道黑氣滾滾而來,停在靈曄島外,看著一片死寂的靈曄島,不敢置信。
“快,去稟報尊上,藏族要逃了!”
他們是邪尊在撤兵時留在靈曄島附近盯梢的魔修,剛剛便是察覺到這邊的動靜,只是迫于藏秀的威懾,不敢靠近。
魔修們知道,藏族逃往的方向,很有可能是人族蒼穹天。
邪尊親自帶領部下出征,想要鏟除異己,反而卻是將本來中立的藏族推向了人族。
這非常嚴重,若是此事最后真的就這么成了,實在不可想象尊上們將會如何憤怒。
他們唯一慶幸的是,天河海廣闊,哪怕是那條讓他們嘆為觀止,無法得見全貌的大魚帶著靈曄島生靈離開了,但離天河城還有很長一段距離,未到達終點。
魔族的傳訊手段很及時。
北莽魔族這邊,邪尊正在閉關。
陸青山的十七道天罰,給他帶來了不輕的傷勢,必須要花費時間調養,不然只會惡化。
所以這段時間他都在恢復元氣,倒也沒急著對靈曄島出手。
在他看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藏家要是想走,在他們魔族大軍撤軍的時候就早已經走了,現在再出手也完了。
要是藏家舍不得靈曄島基業,那就更不急于這一時半刻了,難不成藏家還能將整座島搬走?
按照常理來說,邪尊的判斷和選擇是很合理的。
但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就這么發生了。
“一整座島的生靈,坐著魚逃走了,你是在逗我?”
收到手下報信而暫時出關的邪尊面色陰沉,盯著報信的魔修看,懷疑他是不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是那邊的盯梢的人傳來的消息,我再三確認過了此事屬實。
那條大魚來者不拒,將靈曄島所有生靈都吸入腹中,然后潛入天河海中就是消失不見。”
迫于邪尊散發出的強大威壓,手下額頭流下冷汗,顫抖著聲音辯解道。
“一頭大魚,能承載一整座島的生靈,”邪尊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覺得太過荒唐,“那可是靈曄島,就算被我魔族大軍屠了一小半,剩下的生靈不說億萬,千萬肯定還是有的!”
那報信的魔修都快要哭了,他也知道這個消息太過離譜,邪尊難以相信,但是底下傳來的消息,他又不得不報,現在當真是一個有口難言,有苦說不出。
正當他一籌莫展之際,又有魔修從外面急匆匆走了進來,“邪尊,大事不妙,青蒼島消失了!”
“消失了?!”邪尊瞳孔猛地放大,下巴都差點驚掉,“怎么回事?”
“根據我們查探到的消息,先是青蒼島生靈坐著一只大魚消失了,隨后青蒼島就是發生天崩地裂的大地震,徹底沒入天河海中先是不見。”魔修咽了咽口水道。
“坐著......一只大魚消失了?”再一次聽到這荒唐至極的消息,邪尊終于是神色收斂,內心開始相信,“是同一只魚?”
在一旁緊張不已地魔修,頓時是向同伴投去感激的目光。
“對,一只大到無邊的魚,不知從何而來,體型堪比一塊小域。”
即使是邪尊這等人物,此刻也是徹底傻眼。
活了如此多年,他哪有聽說過這么大塊頭的“魚”?
這等在蒼穹天都鮮有人知,存在傳說中的靈獸,邪尊作為深淵魔尊未聽聞過也不奇怪。
“搜查,去搜查,立刻派人出去搜查,不能讓他們就這么走了!”邪尊也沒心思去在意這到底是什么魚,大發雷霆道。
他不能忍受風、藏二族就這么在他眼皮子底下金蟬脫殼。
在邪尊眼里,這兩族就是他到嘴邊的肥肉。
無論是誰,想要虎口奪食,都必須要付出代價。
在邪尊于王宮中大發雷霆并大動干戈之時,陸青山已經是將黎族也一并接上了。
——黎族這邊,齊補天早已做好了交流與溝通,承諾了一片富饒地域補償黎族。
再加上黎族與楚牧神的私交以及與人族多年的盟友之情,他們也干脆利落地同意了舉族遷徙至蒼穹天。
陸青山依然是站在長生鯨的背上,但是相比來時,意氣風發許多。
因為,此刻鼓的小界里裝著的可是三大長生族,除早就結盟外的黎族,還有一直保持中立的風、藏二族。
陸青山在離開天河城的時候,自然是抱著將風、藏二族盡數拿下的念頭,但他也心知肚明,想要實現太難,能拉攏到一族都難能可貴。
陸青山自己也沒想到,到了最后,他真的是能“天下英雄盡入吾彀中矣”。
特別是藏家。
擁有無數鑄劍師的藏家,讓身為劍宗宗主的陸青山尤為心動,準備是將之帶到東域。
更別說藏家家主藏秀,甚至是擁有可以與邪尊鏖戰一番的驚人戰力,對于中靈一戰后于高端戰力這塊有所缺失的劍宗而言,無疑是很大的一個補充。
“好了,這次就到此為止了,”陸青山拍了拍手,心情也不由有些激動,對鼓道:“我們準備回去了,終點是,天河城!”
鯨鳴聲驟然響起,滿是歡快之情。
鼓與陸青山一樣歡快。
雖然它的歡快是來源于終于要結束“趕場”了。
圓滾滾的長生鯨將鯨尾一擺,蕩開層層疊疊的波紋,向前滑出幾萬里,在天河海中飛快前游。
1秒:m.23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