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的沉默之后,陸青山抬起眸子,目光變得銳利無比。
“你有什么想法?”澹臺清潤見他已經消化完這個消息,開口問道。
“這枚靈玉,你是從哪來的?”陸青山詢問道。
這是他現在最關心的問題。
為何澹臺清潤會手握如此機密的情報?
“我也十分迷惑,”澹臺清潤搖了搖頭,向陸青山說明具體情況,“這枚靈玉是我剛剛在蘇醒之后,在我自己身上找到的.......
但是我可以斷定在這之前,我的身上并不存在這枚靈玉。
也沒有人是會有這個能力,在我未察覺的情況下,將一枚靈玉放到我的身上,除了是先前我昏迷的那一段時間.......”
陸青山自然清楚澹臺清潤指的是什么時候,他接話道:“也就是說,這枚靈玉是在你被囚禁的時候,有人暗中放在你身上的。”
澹臺清潤眉頭微皺,“正是如此........你說這個將靈玉放于我身上的人究竟是誰,目的何在,其中的消息情報,又到底是否屬實?”
她確實一籌莫展。
情報十分駭人,可又來得沒頭沒尾,總給人一種其中蘊藏著什么陰謀的感覺。
所以,澹臺清潤想聽一聽陸青山的想法。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望著陸青山。
陸青山掃了眼澹臺清潤略顯虛弱的臉色,略作沉思,分析道:“按理來說,你既然是被青蘿門的慕容長老所囚禁,那最有可能做出此事的必然是他,但是顯然這個可能性很小。”
畢竟慕容長老只是一個化神修士,不可能接觸到如此機密的情報,而且這位慕容長老當場就已經是自縊。
“那就是還有未知的第三者所存在。
這第三者實力必然極強,可以在慕容長老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地將這枚靈玉放在你身上。”他做出第一個推測。
“至于這位第三者是誰.......”陸青山沉吟片刻,搖了搖頭,“沒有太多有效消息,暫且很難做出準確推斷。”
“倒是從他的做事方式上,能做出一些推測,”他開始盤算,“能知悉如此機密,并且在慕容長老眼皮子底下將此枚靈玉放到你的身上,說明此人修為極高。
假如這第三者是人族修士,以他之實力,是沒必要通過這種方式來傳遞消息的。”
“他可以直接告知道宗,或者告知大夏,可此人偏偏是選擇了這種堪稱詭異的方式。
那只有一個理由,就是以他的身份,并不適合,或者說是不敢與我們人族的大能修士見面。”澹臺清潤露出了恍然之色。
不愧是繡春修士,反應就是快.......陸青山點頭,繼續道:“所以,從這點上來看,這枚靈玉極大可能是出自地府修士之手。”
“至于此人的目的以及情報屬實與否,則是可以放在一起討論。”
“假如情報是真的,那目的不論有多復雜,核心宗旨只有一個,那就是希望我們能阻止慶王血屠。”
陸青山緩緩道:“至于是該地府修士機緣巧合知悉了這個秘密,良心發現通過這種方式暗中傳遞消息,還是其它,就暫時不得而知了。”
“假若情報是假的話,那情況無疑就會是復雜很多很多,一時難以理清。”
“可不論是真是假,我們現在都只能把它當做真的來看待,”澹臺清潤的聲音略顯沉重,“這個消息實在太過驚悚,太過駭人,即使只是有一點苗頭,我們都不能坐視不理。”
血字訣的情報與“慶王血屠,以求祖境”這句話放在一起,所要表明的意思也很簡單。
慶王暗中聯合巨靈魔族,準備血屠一地,收集精血,然后再通過巨靈魔族施展血字訣相助,來幫助自己提升實力。
要知道,慶王如今已經是九境尊號修士,武帝級別的體修。
這等位于人族修士頂峰的強者,要想讓他實力再有所精進,將會需要多么龐大的一筆精血?又將需要屠戮多少人族?
——所謂的慶王血屠,屠的只有人族。
巨靈魔族絕不可能是放任慶王血屠魔族,然后再幫他提煉血精。
而且,慶王作為人族修士,能讓巨靈魔族的魔修幫助他提升實力,他必然是開出了一些巨靈魔族難以拒絕的條件作為交換,私下達成了交易。
畢竟,魔族是魔,而不是菩薩,哪有憑白資敵的道理。
陸青山贊同地點了點頭,補充道:“就以我所知的情況來看,這個情報極大概率是真的,東林、千鳥、太安三城皆空,很有可能也是與此次血屠有關。”
澹臺清潤緩緩吐了一口濁氣,“那這件事,你準備怎么處理?”
“此事牽涉太大,慶王更是實力絕巔,地位絕頂,并非我能獨自處理的,”陸青山果斷道:“如此事關重大,我必然要告知天機觀,讓天機觀動用他們的能量去驗證此事真假.......
也正好,我們此時就在天機觀之中,還省了不少時間…如此重大之事,每多耽擱一些時間,都可能造成難以估計的巨大損失。”
天機觀的情報能力毋庸置疑,讓他們去處理此事,不會有更合適的選擇了。
“另外,我也會將此消息知會劍宗。”陸青山又道。
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里,雖然他內心是相信天機觀的,但只有劍宗,才是他真正能完全相信的宗門。
所以此消息必須及時告知劍宗。
“需要我將此消息一并告知樓里嗎?”澹臺清潤目光閃爍了一下,遲疑問道。
“你是如何被囚禁于青蘿門的?”見她如此問,陸青山頓時想起了這事。
澹臺清潤念頭轉動,連忙是將具體經過告知給陸青山。
“你是說,是樓里下傳任務,讓你前往青蘿門查探情況。
結果在青蘿門附近,你卻是遭遇早有準備的不知名修士埋伏暗算,失手被擒,并奪走你的儲物戒,通過你的傳訊令牌傳訊于我,引我入甕最后那些不知名修士再把你交由到慕容長老手上?”
澹臺清潤點頭確認。
陸青山沉吟了片刻,搖了搖頭道:“那此消息暫時還是不要告知知守樓了。”
“你是懷疑?”澹臺清潤咬了咬唇,有些不愿相信。
陸青山微微頷首,“你是繡春修士,能通過知守樓渠道下達任務給你的人,必然在知守樓中地位極高。
而我當時接到來自你的令牌傳訊之后,前往刀刃島遇到的也是知守樓修士。”
當即,他又將自己在刀刃島的遭遇,原原本本地告訴澹臺清潤。
澹臺清潤當時被囚禁于密室之中,可不知陸青山在青蘿門的戰績。
如今驟然得知陸青山在刀刃島連殺三位合體初期修士,她頓時聽得目眩神迷,再不復清冷姿態,目瞪口呆:“你已經晉升化神,擁有七境修士戰力?”
陸青山點頭。
這位曾經的源山樓樓主,不由昂起了尖俏的下巴,驚訝的不知道該說何是好。
陸青山還在繼續,“所以,毋庸置疑,知守樓內部.......被腐蝕滲透了,而且是一個大人物叛變了。”
“這件事,便是由這個知守樓大人物在幕后所一手操縱的。”
“多事之秋。”他忍不住揉了揉眉心,發現事情變得越來越繁雜起來。
中靈域的浣靈宗之事還沒盤算清楚,這邊慶王也不是件簡單之事。
現在知守樓內部竟然也腐爛了,也需要花費時間與精力揪出這個“魔奸”,讓陸青山不禁是生出幾分顧此失彼的感覺。
簡直無孔不入。
但再亂,事情也只能一件件去解決。
浣靈宗之事,目前劍宗正在處理,陸青山暫時不用太過關心——就算想要關心,他也做不了什么。
兩個道宗之間的事,哪有他插手的余地?
知守樓的事很重要,但是與“慶王血屠”相比,就又不算什么了。
所以,當務之急還是趕緊將此消息匯報上去。
陸青山取得靈玉,前去尋水月觀主。
一座精美的樓閣之外。
“陸公子。”蓮花峰年輕女冠見到陸青山,連忙上前一步,十分客氣地與他見禮。
——陸青山也算是蓮花峰的常客了,蓮花峰的女弟子們哪里不知道,這位長相俊俏的劍修深受自家觀主以及師姐喜歡,所以對他向來是十分客氣。
“我找觀主,麻煩通傳一下。”陸青山道。
“好的。”年輕女冠很識趣,立馬是跑進樓里通傳消息。
不多時,年輕女冠就是跑了出來,對陸青山點了點頭。
得到了確定答復之后,陸青山信步進入樓中,看見水月觀主正坐在一張桌案之后,滿是智慧的眸子,溫和平靜且帶有一種親近意味地看著他。
“不是在陪你的紅顏知己嗎?怎么還有空來找我。”水月觀主與陸青山說話已經十分熟稔了,甚至還有心思調侃他。
陸青山搖搖頭,對于水月觀主的調侃也不當一回事,直接是掏出靈玉,“觀主,請看。”
水月觀主見陸青山這副神色,眼角微微抽搐,伸出右手虛空一抓,將靈玉抓到手中,同時開口問道:“怎么回事?”
說著話,她已經把神念探入靈玉之中。
須臾后,水月觀主瞳孔倏然收縮,赫然從座位上起身,緊盯著陸青山,等待他說明情況。
陸青山也不賣關子,將前因后果與之詳細說了一通。
水月觀主沉默了幾秒,又問道:“你有其它線索嗎?”
陸青山想了想道:“我準備是再回青蘿門一趟,調查一下情況。”
“青蘿老祖,大有問題。”他篤定道。
先前他就曾疑惑青蘿老祖的態度是不是過于和善了。
也曾懷疑過,在青蘿門之中,除了那位慕容長老還會不會有其它的地府修士。
但是當時澹臺清潤的情況不容樂觀,他不敢耽擱時間,急著來天機觀,所以并沒有在青蘿門久留。
現在再回想起來,青蘿門之上似乎更是疑云重重了。
為何這個傳遞消息的人,會將這枚靈玉放在澹臺清潤之上?
要知道,當時澹臺清潤分明是處于被囚禁的境地之中。
除非是......有人能斷定,澹臺清潤在不久之后就會脫困,知道他陸青山會去救出澹臺清潤。
這么一想,陸青山不禁不寒而栗,心中產生了一種暗中一直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的感覺。
隨即,陸青山又將自己先前的推測詳細的說了一遍。
“慶王若真血屠,規模必然無比龐大,天機觀情報冠絕天下,難道沒有發現半點苗頭嗎?”
他忍不住問道:“還有先前很長的一段時間中,慶王麾下之人,都在大規模滅門,制造慘案,天機觀怎么也沒有半點察覺?”
這等大事,天機觀弟子以監守之名監察天下,不該是完全沒有消息才對。
“沒有,”水月觀主搖頭,眉頭微皺,無奈道:“我們施展探查天機的神通所需付出的代價,你也明白,所以一般不會輕易動用。
而慶王是大夏皇族之人,他的麾下之事,我們也不宜插手過深,不然會招惹是非。”
“再加上他有意隱瞞,消息難免堵塞。”
不是說天機觀沒有能力查探慶王之事。
只是天機觀與大夏皇族本就是共存于中天域,算是盟友關系。
其中大夏皇族為主,天機觀為輔,這種情勢之下,天機觀本就不該太過盯著大夏皇族。
陸青山點頭,水月觀主這說法他能接受,不再追問,“那水月觀主覺得此事要怎么處理?”
水月觀主神色鄭重,“你放心,我會立即將此事告知鏡湖,然后前往天河城會見觀主,告知情況,你這枚靈玉由我先帶走。”
見陸青山點頭,她又道:“此事緊急,你若是要去青蘿門查探消息,也盡早去,我這邊同樣是要抓緊時間。”
匯報完此事后,陸青山很快又寫了一封靈信,將此事回傳東域劍宗,再與澹臺清潤告知自己的打算,便是再離天機觀,趕往青蘿門。
陸青山御劍飛行,在天空劃過一道流光,速度極快。
“血屠,血屠.......不敢想象,慶王怎敢啊?
以他的修為,要想通過血屠破境,必須血流三萬里不止吧?
可是如此大規模的血屠,一時半會也難以完成,也沒有可能無聲無息,怕是不多時就會被他人發現,就會有人去阻止他。”
“這些東西我都想的到,假設慶王真要借血屠破境,他沒理由想不到這點,所以,他定然是有辦法解決此難題........”
“這要怎么解決?”
陸青山冥思苦想,暫時只能得到兩個可能。
一是慶王有無敵實力,有信心以一當千,在千夫所指之下,強行血屠。
二則是慶王有什么特殊手段,可以瞞天過海,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完成血屠。
他更傾向于第二種可能。
因為慶王若是真有那個無敵實力,又何須走這種歪門邪道?
而且,就在不久之前,慶王這才剛剛在李求敗手中敗北的。
那到底是何手段,讓慶王有信心可以瞞天過海?
這般思索著,遠處沒有了護宗大陣的青蘿門,已經赤裸裸地映入陸青山的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