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山在上萬雙眼睛的注視下,將視線落在此次道場大比僅剩的最后一人身上。
中靈域,‘鬼門蠱’朱聰。
既然都到了最后一個,想著速戰速決的陸青山直接開口道:“直接來吧。”
實際上,他從頭到尾對于道場大比的興趣都不大。
在斗法之中,他非但不能獲得經驗值,還要給忘川支付經驗值當使用費,實打實的虧本買賣。
但是這道場大比他又必須得參加,雖然沒有人這么要求過。
因為對于劍宗,他是有歸屬感的。
他既然享受了劍宗的待遇,那也就有義務在宗門需要的時候,承擔起對應的責任。
天經地義之事。
他要維護劍宗的榮耀。
事實上,從未有人跟陸青山明確地提出過此要求。
但這就是劍宗之所以為劍宗的地方,它會用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方式,讓你自然而然、主動地把擔子扛上。
面對陸青山的邀戰,朱聰眉頭微皺——對于已經連勝五十二場,幾乎是將黃榜修士全部撂翻一遍的陸青山,要說他不怵,那肯定是沒可能的。
但再忌憚,他也不會選擇避戰。
在眾多意味復雜難明的目光中,朱聰上前數步,走到與陸青山并肩而站的位置。
螺螄道場最終會落在哪域,便由這一場斗法的勝負之分來決定。
只不過,但凡不是剛來到現場的修士,此時都是心知肚明,螺螄道場除了落在東域,已經沒有其它可能了。
陸青山的實力,早已經是超出元嬰修士這個層次了。
“最后一場斗法,落在草原界,爾等做好準備。”青眉王宣布道。
草原界,很熟悉的小世界,但對于五十二連勝之后的陸青山來說,所有的山海柱小世界,他其實都是熟悉的。
山海柱上靈光一閃,兩人的身影便出現在小界中。
這一次,兩人的落點隔得很近。
照壁前,有些意興闌珊的修士們,勉強提起精神來,觀看者最后一場斗法大比。
和往常一般,陸青山依然是放出三枚飛劍,化作顏色各異的三道長虹,便向朱聰疾射而去。
這是他屢試不爽的手段,也是讓觀戰修士們意興闌珊的源頭所在——再牛逼的飛劍,看多了也總會是疲的。
朱聰冷哼一聲,目光冷峻。
他可以容許自己敗,但絕不允許陸青山是像打發小嘍啰一樣,將他淘汰出局。
飛劍臨身,直接就是洞穿朱聰的身體。
令人意外的是,朱聰身體在飛劍透體而過的那一瞬間,詭異地閃了一下,仿佛是化作一道影子,而后又迅速凝實。
再細看,他的身體之上,哪里有傷口存在?
根本是毫發無傷。
鬼門蠱!
這是朱聰的本命蠱,最大的特點就是可以將他的肉身隨意在虛實之間轉化。
虛幻的時候,他就可以免疫大部分物理傷害。
而劍修的飛劍傷害,自然是屬于物理傷害的,所以陸青山的這一次攻擊,被他無視了。
當然,缺點也同樣極大。
在虛幻狀態下,他對于法術的承受能力,也會是被削弱到極致。
這就需要他靈活動用虛實轉化能力,以虛幻狀態迎對物理傷害,真實狀態迎對法術,方才能立于不敗之地。
通過鬼門蠱的能力避開陸青山的飛劍后,朱聰迅速一拍靈獸袋,一群三四寸長,黑頭烏翅的異種蠱蟲便是出現。
這些蠱蟲圍聚在一起猶如一團烏云。
這是黑皇蜂,含有劇毒,體表生有堅甲,口器閃著寒芒,有破開修士護身法術的能力。
黑黃蜂一只并不可怕,但朱聰卻是養有數百只,這就不容小覷了。
在修真界,修士飼養有獸寵并不少見。
不過以獸寵為主戰體系的獸修,卻又與其它修士有許多不同,他們的獸寵更加強大,更成體系,甚至可以與他們所修習的術法相配合。
只見朱聰右手掐訣,一團血光便是落在被他召出的黑皇蜂之上,在血光的籠罩中,黑皇蜂的體型又憑空漲大了幾分,變得更加猙獰起來。
他一揮手,下一刻,這群黑皇蜂便是鋪天蓋地地向陸青山飛來。
這是朱聰專門應對劍修的手段之一,也只能應對劍修,因為面對法修,他敢祭出此蜂,法修就敢一把火給他燒個干凈。
可劍修不同,劍修單體爆發強,相對而言,群攻手段就會匱乏不少,這是天道的規律,也是天道的限制。
蜂有數百,飛劍卻只有三枚,哪里斬得過來?
陸青山心中鎮靜,以他的經驗,哪能不明白劍修的缺陷,雖不能做到完全的克服,但稍作彌補還是沒問題的。
他神魂控處,立即是有千余道劍氣游絲從他身體游出,嗖嗖嗖地對著那些黑皇蜂射去。
朱聰見此場景,卻是心中冷笑一聲,他對于陸青山的萬劍訣自然是心里有數,畢竟這是陸青山展示在明面上的群攻手段。
不過,他的黑皇蜂本就是用來應對劍修的,又通過浣靈宗獨有的手法進行過培養,身上的甲殼堅硬無比。
再加上他剛剛那道血氣術加持,朱聰自信,以陸青山劍氣游絲所展現出來的威力,斷然傷害不了他的這些寶貝黑皇蜂!
另一邊,陸青山也同樣是胸有成竹。
在初入劍宗之時,夏道韞就將萬劍訣的完整版本傳授于他。
與簡易版本最大的區別就是,完整版的萬劍訣,可在劍氣游絲之中融入劍意,提升威力。
這件事,旁人卻是不知道的。
這一次,他在劍氣游絲之中融入了些許寂滅真意。
于是乎,在朱聰驚詫難言的目光中,那一縷縷劍氣游絲威力猛漲,輕而易舉便貫穿黑皇蜂堅硬的甲殼,將之爆成一團血霧。
那幅場景,就和放煙花一般,數百團血霧在空中炸裂而開,與此同時被炸裂的還有朱聰的心。
這群黑皇蜂培養可不易,馴化蜂群,喂養靈藥血食,還有時常的訓練,耗費了他許多精力與時間,就這么一下,便全沒了?
朱聰心中在滴血。
陸青山目光閃爍了一下,對于朱聰的鬼門蠱心中已然是有對策。
龍雀飛回他的手里,借助忘川施展無形劍遁,本就不遠的距離頃刻而至,他以朱聰觸不及防的速度完成近身。
劍光一閃,陸青山趁著勢高,對著朱聰劈頭而下,凌冽的劍氣似乎是貼著他的頭皮而過。
朱聰心中一跳,正準備是化作虛幻狀態躲過這道攻擊。
就在這時,他的腦中卻仿佛是被針扎一般,猛地一股劇痛傳來,讓他眼前一黑,甚至沒來得及轉化身體形態,便暫時是失去了意識。
心劍:胎光之劍!
陸青山手上這一劍更是洶涌無敵,在朱聰沒來得及施展鬼門蠱的情況下,擊開他的護身法器,刺穿他的護體靈光,最后是對著他的腦袋毫不留情地斬下。
一股難以抵擋的巨力適時出現,攔住了他的動作。
青眉王出手了。
山海柱前,朱聰面色難堪,不知道在想什么。
陸青山也同樣是一副沉思的神情。
他在考慮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朱聰,身為中靈域此次派出的元嬰修士第一人,怎么這么弱?
他的手段的確很詭異,但也只是詭異,絕對是強不過閻非的。
那在前世,為何是由中靈域贏下這次道場大比?憑什么?
陸青山疑惑。
很快,他就想通了其中的緣由。
說到底,還是蝴蝶效應的原因。
若是沒有自己的出現,此時連七域論道都還未開始,道場大比的時間則更是要往后。
而按照閻非所說,這是他在元嬰期的最后一戰。
所以到了那時,閻非應該早已經是成為煉虛修士,沒有資格參加這道場大比了。
若是閻非不在,再加上沒有他陸青山,此時排名第五的朱聰似乎便是黃榜第三?
若是紀川也不在,那朱聰就是黃榜第二?
這么一想,一切就清晰合理起來了…
“此次道場大比最終優勝方,東域。”
隨著青眉王清亮的聲音傳遍全場,此次道場大比正是落幕,螺螄道場的落址終于是塵埃落定。
來自東域的觀戰修士群中,頓時是發出一陣又一陣地歡呼。
這轉折來得太刺激了。
不久前他們還在義憤填膺,失神落魄,以為自己是最慘的一方。
誰能想到,在陸青山入場之后,僅僅是半天,情勢就發生了大逆轉?
這種失去又突然奪回的過程,使得他們的快感來的更為猛烈。
“下一次黃榜更新,這陸青山應該便是那新任黃榜第一了吧…”
“這還用說,除了他,還有誰能當這個第一?”
“劍絕在今日,從黃榜第二起,一人幾乎將黃榜修士挑了個遍,于元嬰境強無敵的戰績,必然會名傳天下,而我們就是見證者!”人群中還有人喃喃道。
這讓他們有一種見證歷史的參與感。
他們做不到成為傳說,但卻見證了傳說!
一家歡喜幾家愁,來自其它六域的觀戰修士們則皆是神色落寞,有苦說不出。
參加此次道場大比的黃榜修士,心中更是意味難明。
以前他們宗內那些與夏道韞處于同一時代師叔們,在提及夏道韞的名字時,皆是神色復雜。
此刻他們終于是親身感受到了這是種什么感覺…
陸青山退回劍宗修士群。
一路走過,各種敬畏目光投來。
希象對他微微點頭致意,每個劍宗弟子更是自覺地叫了一聲師兄。
五十三場戰斗,五十三場勝利,一點水分都沒有,就算陸青山年齡再小,他們也服氣。
這聲師兄喊得心甘情愿!
劍修就是這么干脆,你劍上的本事大,那其它就都不必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