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高沙漠占地千里,邊界廣闊。
陸青山入莫高之后,在沒有所謂北斗衛星的修真世界里,即使地府,也沒有辦法做到封鎖莫高的所有邊界。
他們也不會去做這么自不量力之事。
他們的選擇是,在莫高邊界上的各大城市之中,布置下人手,來圍截陸青山,特別是設置有跨域傳送法陣的州城之中,更是群魔匯聚。
理由也很簡單。
你陸青山并不是西域中人,雖不知所為何故,離開東域,進入這西域莫高沙漠之中。
但事情一了,就必然要回宗。
而要想回宗,就脫離不了這跨域傳送法陣。
東域與西域之中,隔著無盡汪洋與那中州三域,廣闊遙遠不知道多少萬里。
若不經跨域傳送法陣想要進行跨域,別說是區區一個元嬰修士,即使是七境合體修士,都同樣是夠嗆。
地府胸有成竹。
莫高沙漠往西,依然是荒涼之地,大夏并未在此片荒涼之地設立城市。
西沙高原,便是位于莫高沙漠再往西五千里之地。
在這沙漠為主色調的西域之中,西沙高原就像是沙海中的一座孤島,而且是塊名副其實的‘大島陸’。
西沙高原之上,雖地廣人稀,但總人數也過了千萬,相較那沙海而言,算是一塊寶地了。
如此寶地之上,卻是只有一個修行宗門。
龍象雞湯寺。
高原上,千萬凡人更是個個純樸向佛,家中無不豎著佛門佛龕,好香侍奉。
十里一小佛寺,百里一大佛寺。
當然,這地盤可不是靠著佛光普度感化出來的,而是靠實力打出來的。
龍象四院三十六寺七十二廟,這雞湯寺在三十六寺里,論實力,位于第一梯隊,也就僅次于那無上四院。
那雞湯寺方丈,雞湯和尚,在七境之時,曾被天機觀天榜評為佛門圣人,頌道:大金剛之身,不敗也不壞,佛門正言,懾服龍蛇。
如是而已。
西沙高原中心之地,是這片高原之上綠意最濃重的地方,當然與東域以及南域的“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是沒法比的,只是一片又一片黃綠抗旱,生命力無比頑強的灌木林立。
這里,也是西沙高原地理位置最高的地方。
因為地方太高了,空氣稀薄,所以根本沒有多少凡人在這里生活。
雞湯寺便是坐落于此。
那是一座金碧輝煌的佛寺,在陽光下反射出金光,甚至比太陽還亮。
這一日,人跡罕至的雞湯寺中,諸位修行僧,發現寺里迎來了兩位客人。
寺里年紀最小的講僧,出寺一趟,竟然帶回了一個昏迷的年輕男子,以及一位氣質華貴的女子。
這讓修行僧們咂舌不已:
自家的小講僧,路子有點野啊!
當然,他們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因為小講僧雖“小”,但地位可高了。
陸青山迷迷糊糊地恢復了意識。
他第一時間并未睜開眼睛,而是先細細感受了一番自身的狀況。
與上一次昏迷后醒來的感覺截然不同。
上一次醒來,渾身抽痛,不是滋味。
這一次醒來,則是渾身暖洋洋的,好似泡在溫泉中。
眉心中,血色鋒芒銳利。
他終于修出了自身第一道圓滿意境。
殺戮劍意。
都說主殺伐的殺戮劍意配殺伐第一的劍修,是白蘿卜配羊肉,天生一對,的確有幾分道理在其中。
他的殺戮劍意,從微弱境提升到圓滿境的全過程,都算得上是水到渠成,沒遇到太大的波折。
只是,先前強撐一口氣而帶出的那么嚴重的傷勢,怎么就恢復如初了?
陸青山雖喜卻也帶著不解。
他緩緩睜開了雙眼,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雕琢考究的檀木床上。
率先印入他眼簾的是秦倚天的絕美臉龐,秀氣的眼中帶著喜意。
隨后是一個發亮的光頭是覺真。
“公子”秦倚天欲言又止。
“方丈師父說你今日便會醒來,果不其然。”覺真語氣中帶著歡喜。
雖是只言片語,但陸青山根據周遭環境與自身狀況,也大致推斷出了自己當前的狀況。
“多謝小師父相救。”陸青山緩緩起身,嘶啞著聲音道。
“施主心如佛陀,在我們佛門之中,對何方佛陀,都理當持有敬意。”覺真靦腆笑道,隨后遞過去一個白碗。
碗里是金黃色的液體,凝固不動,顏色形似高火熬制的雞湯。
“這是?”陸青山不解。
“本寺名雞湯寺,最出名的便是這碗‘雞湯’,可治百病,可活白骨。
陸施主在昏迷之時,我已經讓秦姑娘給陸施主渡下去兩碗‘雞湯’,這是最后一碗。”覺真靦腆笑道。
渡下去?
陸青山心中詫異,忍不住看了眼低斂眉目的秦倚天。
秦倚天耳垂微紅。
但卻是不聲不響的從覺真手上接過白碗,坐到床邊,體貼至極的扶著陸青山,喂下這一碗雞湯寺鎮寺之寶,‘雞湯’。
一股暖流隨著‘雞湯’入喉,瞬間流遍全身。
陸青山只感覺體內氣血如火山爆發,驟起驟燃。
他微微內視,發現此時,自己體內的經脈竟是縈繞上一層淡淡的金光,流淌的血液之中,更是摻雜上一抹淡金色。
這一碗‘雞湯’下肚,不論是對于經脈還是自身氣血,都有極大的裨益。
“陸施主稍休息一刻,可來大雄寶殿,方丈師父有意見施主。”覺真交待了一句,便很知趣地退了下去。
陸青山若有所思。
待覺真離開廂房,秦倚天心有靈犀般,不用陸青山問,就很自覺地跟陸青山交待起,那日葫蘆峽谷之后的事情。
“那日公子懾服殺狼妖群,氣機反噬昏迷之時,覺真小師父就是正好趕至。”
“小師父說你氣機猶如潰堤洪水,正順著殺機淌出的路不斷外泄,若不疏理調整,不久之后就會氣息一泄而空。
而公子以身救‘羊’部落,忘我時逞佛陀之勇,實乃大善,當結善緣,就將公子帶回了這雞湯寺。
雞湯寺方丈大師,得知公子之事后,以三碗‘雞湯’疏公子體內氣機。”
秦倚天亭亭玉立,接著道:“那沙狼妖群雖暫時被公子懾服,但等時間一長,回過神來之時,難保不會卷土重來。
到時沒了公子,這‘羊’部落之人難逃覆滅,覺真小師父說,這是公子之善緣,若是就這樣置之不顧,有違佛陀之心。
故覺真小師父回寺之后,還請寺內高僧,以佛光將‘羊’部落所有人,都渡到了這西沙高原上來,就在雞湯寺以西百里處定居,所以公子也請安心。”
陸青山微微頷首,心中滋味難言。
在這最后一碗‘雞湯’入肚之后,他體內氣機已然綿延猶如那風陵浪潮,一浪接一浪,潮潮不休,身體狀況早已恢復到最佳。
他緩緩起身,“這次是我承方丈大師與覺真小師父大情,先去見一見方丈大師吧。”
秦倚天扶著陸青山來到雞湯寺的大雄寶殿。
受雞湯寺三碗雞湯,自然是要當面感念其大恩的。
大雄寶典之中,莊嚴肅穆。
殿中一名老僧,正是雞湯寺方丈,雞湯圣僧。
堂堂八境圣僧,竟然會親自會見他一個修為盡失的前元嬰修士。
這待遇,讓陸青山都是有幾分受寵若驚。
“劍宗陸青山,見過高僧。”陸青山進入大雄寶殿,對著老僧深深一揖,真誠實意。
一股雄渾的佛門氣息,自他踏進殿門之時,就已經是撲面而來。
在這股氣息繚繞之下,陸青山仿佛是聽到了有菩薩在耳邊念經感化,有佛陀在施放佛光普度,還有羅漢在誡示,勸誡他殺意太重,要盡早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這自然不是雞湯圣僧在針對于他,或者下馬威之說。
實乃這大雄寶殿,萬年來不知多少高僧在此念佛,悟道,成道,從而有一股佛門之勢,在這之中醞釀,揮之不去。
這股佛門之勢,并沒有惡意。
但萬年熏陶,卻也雄渾萬分,若是常人進此,一時半刻,難免會陷入佛障之中。
陸青山卻是平靜如常,風輕云淡。
老僧看著陸青山。
他深知陸青山此時修為盡失,自然是不可能運轉靈力抵抗這股佛門大勢。
信佛之人,也不會排斥這佛門大勢,就像魚兒入水,自然是水乳交融。
可眼前劍修殺戮劍意圓滿,劍修之心之堅定,毋庸置疑,顯然不可能背棄劍道理念,而有信佛之舉。
兩種情況都排除在外,陸青山還能在這佛門大勢籠罩下,這般寫意自如。
老僧雙手合十,目光慈悲,佛音繚繞,“施主是有慧根之人,善哉善哉。”
此話出自八境圣僧之口,已經是天大的評價了。
陸青山卻是很淡然。
這的確不算什么。
世上的修士,堅定自己的道心同時,往往會走入極端,覺得其它的道都是異端,相當排斥,含有敵意。
所以非佛門中人,進入這大雄寶殿,在佛門大勢的籠罩下,自然會是發生一些相斥反應。
但陸青山不同。
因為他的靈魂,是來自一個最為包容的偉大國度,來自一個開放的時代。
在那種環境的影響下,他心中有自己的堅持與信念,但卻不會排斥其他的信仰。
對別人的信仰就算不認同,也會保持自己的尊重。
這是時代賜予他的包容心。
百花齊放才為大。
因為這種包容心,所以對于佛門大勢,他可以如魚在水,融洽自在。
“多謝方丈大師三碗‘雞湯’。”陸青山再謝道。
“不用多禮,施主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可知你根骨本性,”老和尚慈眉善目,緩緩道:“陸施主,你既有佛性,又有慧根,雖不是佛門中人,卻有佛陀之光,教你蓄氣,也算不得什么。”
老僧并不居功。
陸青山卻是不管不顧,再次一揖到底。
老僧并沒有躲,而是坦受陸青山這一揖。
待陸青山起身,雞湯圣僧又問:“我觀施主一身道基盡失,不知又是何故?”
陸青山沒有避諱,“是我自己斬下的。”
“這又是何說法?”老僧也不驚訝,笑了笑,問道。
“早年修行,煉氣化精之時,未覺萬丈高樓平地起,道基出了瑕疵,現在只能是亡羊補牢。”
“陸施主真是有大勇之人。”老僧再次開口稱贊。
“大師謬贊,”陸青山自嘲道:“若是晚些時候發現,可就不一定舍得斬下這一劍了。”
老僧微笑道:“我見施主大智大勇,又有佛陀之心,欲與施主再結一佛緣,不知施主可愿?”
陸青山第一次正色,拱手道:“求之不得,還請圣僧賜教。”
雞湯圣僧目光溫和,緩緩說道:“你可知龍象寺這名字的由來?”
“欲為諸佛龍象,先做眾生馬牛,應當是來自這句佛偈(ji)吧。”陸青山道。
老僧頷首,“正是如此,未成佛道,先結苦果。
所以我佛門功法,正是以這基礎扎實,前景光明,但進境緩慢而聞名。
修行之路,一切之始,為己身,而我佛門功法,又恰好是與體修一脈契合,暗合這修身之意。
兩者疊加之下,故諸大宗門,煉氣篇道級功法雖不少,但我龍象煉氣功法,即使在一眾道法之中,卻也是公認的第一。”
陸青山心中一動,對雞湯圣僧言下之意已似有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