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嬤嬤聞言,輕輕笑了笑。
“也沒做啥,倒也不是很累,去門口烘衣裳,開個門縫,讓風吹進來透透氣!”
巧秀不是很明白,壓低了聲音,“萬一姑娘被冷著染上風寒…”
“不會,首先姑娘睡在炕上,這炕燒的暖和,被褥也暖和,風吹不到炕那邊去!”韓嬤嬤說著,略頓片刻才說道,“屋子小,燒了炭盆一定記得要通風!”
抬眸看向不解的巧秀,“你知道是為何嗎?”
巧秀搖頭。
“在大火中,其實很多時候人一開始并不是被燒死的,而是被濃煙嗆死。濃煙太大無法看清楚方向,無法逃生。你覺得這炭燒著能取暖,但若是在封閉的屋子里,燒上一盆炭火,也能讓人在沉睡中不知不覺的死去!”
巧秀嚇的站起身。
慌亂詫異的看著韓嬤嬤。
她從未想到過這些,一盆小小的炭火而已,何至于…
可認識韓嬤嬤多年,她雖話不多,但每一次都能說到點子上,在一眾小丫鬟心里,可是很有地位的。
巧秀站了一會,又慢慢坐下去,輕聲道,“嬤嬤,天地良心,我沒想害姑娘,也不敢的!”
這一次能跟著出來,巧秀都覺得是運氣。
多少人為了這次機會絞盡腦汁,為了能被選上,拿手絕活都使了出來。
跟著出門雖然會辛苦,可若是在主子跟前露了臉,得了主子信任器重,這點辛苦算的了什么。
“我知道,所以我今日才提醒你,往后行事一定要小心謹慎!”韓嬤嬤輕聲。
她、巧秀是必須抱團,不給蕪娘親近南姑娘的機會。就目前來說,南姑娘身邊還不會有人,往后難說…
可凡事先來后到,她們先在南姑娘跟前站穩了腳跟,往后來的那些人,也越不過她們去。
兩人低聲說了一會子話,韓嬤嬤去隔壁屋子跟蕪娘睡一個炕,巧秀坐在凳子上繼續烘衣裳。
好幾次扭頭朝炕上看去。
炕上,南風睡的香甜,連翻身都不曾,巧秀低垂著頭,閉上眼睛打瞌睡。
主屋的燈還亮著。
席西洲正在練字,原本一開始寫著詩句,字跡飄逸,霸氣側漏。卻在后來一張宣紙上,寫了磨刀石三字。
荀寶看著那三字的時候,訝異的眨了眨眼睛,唇努動幾下,最終沒敢問出聲。
這磨刀石是誰?最主要這刀是誰?
席西洲看著磨刀石三字良久,才伸手拿起,放到油燈上燒了。
“歇息吧!”
“是!”
荀寶立即去打熱水進來。
雖然他家公子早已經沐浴過,可這睡覺還要特意洗手、泡腳,尤其是手,荀寶從未見過誰那么保護著自己的手。
每日清洗抹扶手香膏,一雙手比女子還白嫩細膩。
席西洲收拾妥當,才躺在炕上,荀寶睡在旁邊,不過位置極小,也就夠翻個身。
大半位置都是席西洲的地盤。中間放了一個炕桌,免得荀寶睡姿不好,翻身過去。
荀寶躺平身子,閉上眼睛很快睡去。
席西洲卻是一點不困,雖也閉著眼睛,腦子里卻格外清醒。
腦海里天馬行空的想著一些事情,多數都是關于南風…
山河鎮東胡同巷 黑狗兒擱下筆,起身扭動了一下身子,輕輕的呼出一口氣。
姚家那邊派人來說姚夫人已經把宅子清空,問他什么時候搬進去。
他跟南嬸商量了一番,決定再買一個婆子、一個丫鬟,那么大的院子收拾打掃也需要人。
他決定明日一早就去牙行買人,然后過去打掃收拾,再去買家具。
“公子可以歇息了!”平安從外面進來。
“嗯,這就睡了!”黑狗兒開始收拾筆墨。
他特別愛惜這些東西,每一樣都小心仔細,就怕弄壞了。
到現在,他寫的依舊是郁盛、南風這四個字,說不上好看,就連端正都不行,歪歪扭扭的,像幾條蟲子拼湊在一起,不過他一點不氣餒,反倒十分自豪。
他相信自己,總有一天會寫得一手好字。
等收拾妥當,黑狗兒躺在炕上,問平安,“你說阿姐她到哪里了?”
“公子不必掛心,姑娘跟著席公子一道出門,安全無虞!”
“我知道,席大哥對阿姐好,可是阿姐第一次出門…”黑狗兒輕輕呼出一口氣。
有些埋怨自己沒用。
索性問起別的,“那個匾額什么時候能好啊?”
“明日下晌午就能去拿了,還有我這邊有個賣布料的,說想見一見你,他手里有批布料,公子要不要去看看?”
“布料?”黑狗兒坐起身。
“嗯,是一批布料,我去看過,成色很不錯。這個人急著要回家去,這布料要便宜處理,若是公子能把這批布料拿到手,說不定到了年底,那買宅鋪的銀子就賺回來了!”
黑狗兒聞言沉默不語。
世上還有這么好的事情?
他覺得不可思議。
一個月賺一千兩銀子,怎么可能呢。
平安輕聲道,“公子可聽說過昆記布莊早前走水過!”
“嗯!”黑狗兒點頭。
忽地想到了什么,驚叫出聲,“不,不會…”
“這批布料就是昆記走水被燒掉的那批,如今就看公子有沒有這個膽子吃下這批布料了!”
賺錢的機會就在跟前,就看黑狗兒有沒有這個膽子。
他心里一陣熱,一陣冷。
這兩日白天在大街上走了一圈,他也算是多少有點知道山河鎮的布局,郁成昆那布莊早前被燒過一次,損失慘重。
他沒往這方面去想。
如今平安這么一說,黑狗兒心里有喜又慌。
這些人好大的膽子。
他下了炕,倒了一杯冷水喝下去,也澆滅不了心底的火,熱騰騰,還帶著點壞。
黑狗兒在屋子里走來走去,有些焦躁,急切。
心里一會冷,一會熱。
許久之后才說道,“平安,你說我現在去見那個人,會不會太急切了些?”
“…”平安聞言,有些意外。
黑狗兒用力呼出一口氣,認真道,“這批布料換作是別的任何人,能賺再多銀子我都不會要,可曾經屬于郁成昆,我要定了!”
有些恩怨,本與他無關。
可涉及到了阿姐,那就是他郁盛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