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鹵味館子,看著手里的東西。
周哥讓胡二蠻幫他把鹵肉拿回去家去,他帶著陳火火去鐵匠鋪買匕首。
“周哥你不回去呀?”胡二蠻問。
他們兩家住一個巷子。
比起周哥家里爹娘俱在,他就一個瞎眼的阿奶。
“先把事情辦好,你跟我爹娘說一聲!”周哥說完,拉著陳火火走入黑夜之中。
胡二蠻站在原地,喊了趙小牛、趙鐵牛、武瘋子趕緊回家。
他們比不得周哥力氣好,也沒有陳火火聰明,聽話行事就是最好的了。
驢車在東胡同巷門口停下,南風讓歸來叔給了二兩賞錢,可把驢車夫激動的。
“多謝、多謝!”
南風禮貌頷首,邁步走進漆黑的巷子。
一般人家,不會像她家,門口掛兩個紅燈籠,畢竟桐油要銀子買,能省則省。
歸來叔敲了幾下門,黑狗兒蹬蹬蹬跑過來開了門,見是南風,歡喜萬分,“阿姐,你回來了!”
南風嗯了一聲,提點黑狗兒道,“以后開門前,先問一聲是誰,確定了再開門!”
“我記下了!”
南風倒是沒想到,南嬸也沒睡,還燒了熱水。
讓南嬸提了兩桶進屋子,打算擦一擦,再抹藥。
不過背部不太方便,便留下了南嬸。
衣裳隨意丟在床上,擰了帕子輕輕擦著。席西洲給的藥膏很好,這么一用身上傷好的快,還不疼。
南嬸瞧見那傷痕,有些震驚,“姑娘這傷?”
“被人虐待打出來的!”南風也沒隱瞞。
簡簡單單說了一下自己的身世,以及在郁家的事情,語氣輕飄飄,仿佛不是說自己的事情。
那么無關緊要,漫不經心。
趴床上,南嬸給抹藥的時候,忍不住問了句南風,“姑娘恨么?”
南風沉默。
這些本與她無關,她談不上恨不恨。
郁南風、南風,同一個身體,不同的靈魂。
“恨不恨都不重要,很快就會有人收拾他們了!”
郁家人,一個都不無辜,一個都跑不掉。
她不會去出手,因為有深仇大恨不是她,是丟了孩子的勇毅侯府。
她沒有資格說原諒,也沒有資格去說恨,去報復。
但勇毅侯府有!
“都說以德報怨,可世人卻忘記了,何以報德!”南嬸幽幽輕聲,下手也輕了許多。
經歷了那么多,她以為自己就夠苦了,可現如今還有人比她更凄苦,從年幼到十幾歲,沒過一天好日子。
南風聞言,扭頭看著南嬸。
倒是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子一番話來。
“南嬸!”南風輕喚。
“姑娘您是有話要說嗎?”南嬸問。
“是,我想問你一句,我可以相信你嗎?”
南風說著,坐起身,拉了衣裳穿上,又套了褲子。
她動作緩慢,十分優雅。
“姑娘,只要您愿意相信奴婢,便可以相信奴婢!”
“呵!”南風輕笑出聲。
這南嬸,倒是有點意思。
“也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我狹隘了!”南風套了棉襖子,亂糟糟的頭發就那么披散著,走到桌子邊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
桂花香氣幽幽淡淡,彌漫在屋子里,十分好聞。
喝了幾口熱水,南風才對南嬸說道,“我明日要出一趟遠門,幾時回來也不知道,我原本打算一個人跟席大哥去,但仔細想想后,我決定帶上歸來叔,把十五叔留在家里!”
“姑娘是該帶個自己人,雖然咱們才做主仆,可信任、感情都是相處出來的,姑娘說是不是?”南嬸輕聲。
開始收拾南風換下的衣裳,以便明日漿洗。
“南嬸說的是,所以我把這個家托付給你照顧了!”
南風去點了五十兩碎銀子,推到南嬸面前,“這是家里日常開銷,還有人情往來花用。我走后,你要與左鄰右舍打好關系,給少爺尋個啟蒙夫子,少爺去他家也好,他來咱們家也成,若是來咱們家,記得管飯,飯菜豐盛些,若是去他家,時不時糕點、糖酒也買一些送過去!”
“其二便是我收用了幾個人,不是什么好來歷,是街頭地痞,用這樣子的人,會引來不少麻煩和口舌,你看看他們心性,若是壞透了,也不用去管,我回來會收拾他們,唯一的一點,別讓少爺跟他們接觸,免得學壞了!”
“其三,讓十五叔去置辦一輛馬車,最不濟也置辦一輛驢車,帶少爺回一趟鄉下,把戶籍貼做好,少爺往后科舉,身家必須清白!”
南風點了五十兩放在桌子上,“這是置辦車輛的銀子,若是不夠問少爺拿!”
南嬸認真聽著。
忍不住問了句,“姑娘,少爺并不是您親兄弟,您為何如此殫精竭慮為他打算!”
為什么?
南風輕笑,“他喊我一聲阿姐,視我為親人,我不為他打算,誰為他打算?他跟我一樣,都是可憐人。既然同病相憐,更該手足情深,互相抱團、互相取暖,斤斤計較那不叫親人,叫仇人!”
南嬸覺得,今日似乎見識到了另外一種親情。
與血緣無關的親情。
“姑娘言之有理,奴婢受教了,姑娘放心去吧,奴婢會照看好家里,照顧好少爺!”南嬸許下承諾。
“我自是信任你的!”
南風收拾好,讓南嬸去喊黑狗兒過來。
她手里現在有六千多、近七千兩銀子,她打算帶一千兩走,余下的五千多兩都給黑狗兒。
就算她遇到意外回不來,有這些銀子,也夠他長大,成家立業了。
這是最壞的打算。
難得有個令她牽掛的人,她會為黑狗兒打算好往后一切。
黑狗兒進來時,眼圈是紅的。
離別在即,相見不知何時,他總覺得,阿姐會離開他,再也不回來了。
“坐吧!”
南風指了指凳子。
“我站著就好!”黑狗兒哽咽出聲。
已經很努力忍著才沒哭出聲。
南風也由著他。
“我明日就走了,這些銀子,你收好!”
黑狗兒看著那一疊銀票,一堆銀子,目瞪口呆。
“阿姐,你,你哪里來這么多銀子?”
“哪里來的你別問,聽我與你細說!”南風輕聲。
把那十來個荷包拿出來,一一擺放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