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馬車遠去,莊文韜都沒能回神。
“公子?”小廝四回喊了一聲。
莊文韜回神,懊惱拍了一下手掌,“哎呀,席兄竟,竟被一個…”他本想說說丑八怪。
可又覺得丑八怪三字都侮辱到了席西洲,換成了,“無顏女給玷污了!”
“她怎么敢,怎么可以…”莊文韜站在原地,急的團團轉。
好一會后,才瘋了一般朝馬車追去。
“公子!”四回疾呼一聲,立即跟上去。
席西洲、南風坐的馬車并未到夜市,在路口就停下了。
兩人走在前面,黑狗兒、荀寶落后一些。
席西洲本就十分惹眼,更別說身邊跟著一個灰頭土臉、鄉下妮子似的南風,認識席西洲的學子很多,三三兩兩紛紛上前跟席西洲打招呼。
“席兄!”
“席兄!”
一邊打招呼,一邊去看南風。
這是他們認識席西洲至今,他身邊第一次出現的女子。
雖然,其貌不揚,磕磣了些,但,是個女子沒錯了。
席西洲坦坦蕩蕩的介紹,“這是南姑娘!”
沒有遮掩,也沒有覺得丟人不好意思。
他心愛的姑娘,他愿意這般介紹給世人。
讓所有人說起她,就知道她是他席西洲的人。
南風大大方方跟大家打招呼,“各位公子好!”
自卑,不存在的。
膽怯,亦不可能。
幾番下來,學子們明白了。
這女子雖長得磕磣,其貌不揚,但她那雙眼睛真亮,就像星空中最亮的星,璀璨奪目。
沒有星辰能掩其光芒。
進入夜市,南風就玩開了。
這些小玩意,她沒有見過,古代手藝人所做的東西,那是真的精致漂亮,她十分喜歡,問了價格才幾文錢,剛要掏錢,席西洲已經遞了過去。
“喜歡什么隨便買,我送你!”席西洲溫聲。
南風聞言,摸了摸口袋里那點點她打算留著去賭坊做本錢的銀子,爽快的答應了。
她也喊了黑狗兒挑,黑狗兒一個勁搖頭。
能看看這些東西,他都覺得好滿足。
南風拿了給他,他也不要。
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似,南風也就不勉強他了。
前方好些人聚集在一起,據說是有人要表演胸口碎大石。
南風好奇,一塊石板放在心口上,一大鐵錘下去,石頭碎了,心臟也會受到震傷,輕者吐血,重則死亡。是拿命在賺這個錢。
她原本想自己過去,但想著一會還得席西洲這個土豪給賞錢,伸手拽住他衣袖,“席大哥,我們也過去看看!”
“好!”
情不自禁應下。
低頭去看她扯住自己袖子的手,好想被她扯住的不是袖子,而是他的手。
兩人十指緊扣,沒有縫隙。
南風帶著席西洲往人群里擠,有人不樂意了,扭頭想破口大罵,見到高大的席西洲,俊美的不像話,頓時認了出來。
是席秀才呀。
又去看南風,待看清她的樣子,皆是倒吸一口氣。
多么霽月光風、風度翩翩、人中龍鳳、當世無二的席秀才,想不到他放著貌美如何的閨閣小姐不愛,竟喜歡這種磕磣無顏女。
簡直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尤其是南風動作很大,力氣也大,手一推,就把攔住她去路的人給推到了一邊,快速擠到了最前面。
席西洲站在她身后,像高山一般護住了她。
認出席西洲的人,紛紛朝他眨眼睛。
仿佛在說,“席秀才,您是不是被逼迫了?如果是,您也沖咱們眨眨眼,咱們一定把您從這磕磣姑娘手里救出來。”
幾個架子上,頂著大鐵鍋,鐵鍋里燒著柴火,把這場地照的很亮。
一個年輕男人正在介紹著即將表演胸口碎大石,他嗓門極大,又洪亮,希望引來更多觀看的人,一會賞錢給多一些。
寬敞的板凳上,仰躺著一個人,胸口上放著一塊石頭,看樣子有些重,他眉頭都蹙起了,額頭上已經有了汗水。
是心里害怕,還是被石頭壓的喘不過氣來。
南風看著,眨了眨眼眸。
這是被生活逼迫到沒了活路,才走的最后一步,為了得到一筆銀錢,生與死似乎早不那么重要了。
她真不是什么好人。
南風一直是這么覺得的。
所以她開口了,“你們看,那人快要撐不住了,這一錘子下去,會不會把人給錘死了,萬一錘死了,咱們看熱鬧的會不會被抓去衙門吃牢飯呀?!”
看熱鬧的人群聽到這叫喊,紛紛看向南風。
然后移到她身后的席西洲身上。
席西洲心中一片溫柔,見大家看向他,很是慎重點了點頭,“若真是錘死了,我們看熱鬧的人,的確有可能會被抓入大牢,所以我勸大家還是趕緊離開的好!”
是有可能,話很有歧義。
“呀?”
看熱鬧的人都是普通百姓,過來看個熱鬧,聞言驚了,別人的話他們不信,但席西洲他們信的。
這可是鎮上最最有名的秀才,讀書好又心善,從不打誑語的席秀才。
有人害怕惹事,沖席西洲說了句感謝的話,拉著同伴就走開,生怕慢了,出事真被抓去吃牢飯。
人越走越多,剩下的就越少。
正要表演的馮善又驚又怒,憤怒的瞪著南風、席西洲。
“你瞪我干嘛,你沒看到那個人都快被石板壓斷氣了么?”南風指了指板凳上的男人。
馮善聞言,想到自家大哥。
臉色一變,趕緊轉身幫忙把石板掀翻在地,馮拓才有力氣抬手捶著自己的胸口,讓自己把這口氣緩過來。
“大哥!”馮善連忙扶他坐起身,給他拍著背。
馮拓緩過了這口氣。
才慢慢起身,走到南風、席西洲面前,“多謝二位!”
他是走投無路了,爹病的不輕,再沒銀子看病抓藥,熬不過今晚,才鋌而走險,來這夜市表演從未試過的胸口碎大石。
那塊石頭壓上去他就喘不過氣,發不出聲求救。
虧得這位姑娘看出端倪,出聲救了他。
“哥!”馮善輕喚。
馮拓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多言。
南風卻是不想再把時間浪費在這可憐兄弟身上,對席西洲說道,“席大哥,我壞了人家賺錢的活計,賠他們十兩銀子好嗎?不然別人說起來會戳我脊梁骨的呢!”
席西洲笑著,把手上拿著的荷包放到南風手中,“你自己拿!”
里面都是碎銀子,南風愛給多少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