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能得到三百兩,師爺昨日去了竇老爺哪里,連哄帶脅迫的,才讓人答應讓出半年的來。
結果夏曦卻不愿掏這么多的銀子,那他回去怎么給縣太爺交代?
不敢跟夏曦發脾氣,看向張爺,臉色有些不好看,“張爺,我這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特意跑了這一趟,你不能讓我難做人啊。”
張爺給師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跟著自己去一邊,低聲,“師爺,你這要的也太多了,一年的也沒有這么多,別說是半年的了。”
師爺剛要說話,張爺給堵了回去,“您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些銀子進了誰的腰包。”
師爺立刻把嘴緊緊的閉上。
“這樣,怎么也不能讓你白跑一趟,一個月十兩,每到輪到我們的月份,我準時把銀子給你。”
張爺張開嘴又要說話,張爺還是沒給他機會,“還有那些人的工錢,我們也一并出了。”
師爺終于忍不住了,“我說張爺,您這胳膊肘往外拐的也太快了,你可別忘了,你一個白衣,老爺這幾年對你可不薄,你不能忘恩負義啊。”
一個月十兩,半年才六十兩,這離三百兩差太多了,他回去沒法給老爺交代。
“那我也沒有辦法了。”
“你…”
師爺氣呼呼的一甩衣袖,“張爺,你可記住了,以后有什么事別再來求我。”
說完,怒氣沖沖走了。
夏曦看他背影,便知道沒有談攏,另外想了一個辦法,“這樣,你給排隊的人說,我們這里收集屎尿,一文錢一次,可在買菜的錢里抵。”
張爺,…
臉色不好的看她,這是想的什么辦法,用屎尿換吃的,虧她想的出來。
“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
張爺臉黑了黑,懶的理她,轉身而去。
夏曦搖頭,前幾日,她讓張爺備下那些凈桶,就是做這個用的,這幾天,人多,攢下了不少,可相比于漚肥用的,還差了不少。
從隊頭到隊尾,再回來,又回去,張爺走了兩圈,用屎尿換吃的話還是沒說出來。
宋明看出他為難來,湊上前去,“大哥,怎么了?”
張爺張張嘴,不知道該怎么說。
跟著他這么多年,還沒見過他這個樣子,宋明以為他碰到了什么事,拉他去了一邊,“大哥,有什么難事您盡管說,兄弟們一定幫您解決了。”
張爺面無表情,“夏娘子讓我跟這些人說,讓他們用屎尿抵菜錢。”
瞪大了雙眼,看了看屋內的方向,又看看了張爺,伸手,想去摸他的頭,手抬起,才覺得不妥,趕緊放下,“大、大哥,你、你沒開玩笑吧?”
“沒有。”
宋明頓時覺得腦仁疼,這哪兒跟哪兒啊,“大哥,你給我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張爺把夏曦種紅薯需要漚肥的事說了,宋明這才明白,捋了捋袖子,“大哥,這個包在我身上。”
張爺一言不發,轉身往店里走。
深吸一口氣,去找了另外三人,把他們攬在一起,“哥幾個,我給你們說…”
張奇性子直,“這個好說,不就是嚷一聲嗎,我來!”
說完,掙開宋明的手,張嘴就要喊。
宋明一把將他拽了回來,“你個憨貨,你這樣一嚷,就算不把人嚇跑了,也會影響胃口的。”
張奇撓頭,“那怎么辦?”
“這不是商量嗎?”
幾人頭碰頭聚在一起,嘰嘰咕咕好半天,才商議出了一個好辦法。
他們分散開來,從后到前,一人負責一小截,把這話悄悄說排隊的人聽。
不料…
“這是真的嗎?”
忽然有人一聲大喊,還沒等宋明來得及讓他小聲一些,這人大著聲問,“屎尿真的能抵飯錢?”
恨不得叫這人祖宗,“是真的,您小聲一些。”
可其他人都已經聽到了,聞言都興奮起來,竟然都紛紛詢問,“怎么個抵菜錢法?”
“是小的還是大的?”
“能抵多少?”
這個他沒問,向張爺求救。
張爺伸出一個手指頭,面無表情,“一文錢。”
“一文錢!”
排隊的人頓時炸開鍋,紛紛詢問,“在哪兒,在哪兒?”
張爺,…
一刻鐘后,去了后院找夏曦。
夏曦早就聽到了前面的動靜,沒等他開口,問,“成了?”
張爺沒說話。
“讓宋明他們盯著,你去找運糞尿的車來,讓他們幫著送回去。”
張爺又轉身出去。
夏曦去了賬房,讓尤金撕了幾十張紙條,在上面寫了字,拿出去給宋明,“出來的人給他們一張,用這個抵一文錢,還有啊,看好了,別讓人渾水摸魚。”
宋明接過去,拍著自己胸脯,“有我們哥幾個在,沒人敢耍滑頭,你就放心吧。”
等張爺找好了牛車過來,店門口排隊的人竟然比平日里多了很多。
張爺,…
什么話也沒說,轉身又去買了十幾個凈桶回來。
消息很快散出去,每日前來買快餐的人也多了起來,心眼多的人家,全家一起來,把收到的紙條湊在一起,竟然能白換一份菜回去,雖然是最便宜的白菜肉燉粉條,但也是白撿的不是。
消息也傳到了本想著晾他們幾天,再讓師爺上門的縣太爺的耳朵里,氣的差點七竅生煙,抄起手邊的茶盞朝著師爺扔去,“都是你個蠢貨,一年一百兩,半年六十兩,我們還多得了二十兩,你竟然連這個賬也沒算過來。”
師爺哭喪著臉,他當時也是沒有轉過彎來。
“你再去一趟,就說老爺我看在張澤這么多年為我效力的份上,我應了。”
“是。”
快餐店門口,張爺面無表情的站著。
李大娘從遠處而來,身后跟著三個男孩,大的有十六七歲,小的有十三四歲,三人身穿細布衣裳,普通的料子,沒有補丁。
李大娘直接領著他們到了張爺面前,笑著開口,“張爺,這是我的三個侄子,風兒的三個親弟弟,我今日領他們幾個過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