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同寢,死同穴”
最后一個字落,院子里鴉雀無聲。
姜婉在風澈最需要的人的時候,提出退親,離他而去,風澈早就厭棄了她,又怎么會同意死后跟她同穴?
張公公把圣旨合上,“秦侯爺,你替戰王爺接旨吧!”
秦侯爺拒絕,“張公公,這個圣旨我不能替風澈接。”
“哎喲,我的好侯爺,你快替戰王爺接了這圣旨吧。你可是不知道,得知戰王爺發了病,這蔣琬小姐哭著求到陛下面前,說愿意這個時候嫁個戰王爺。戰王爺生,她生!戰王爺死,她死!皇上被她的深情感動,這才下了這道圣旨。人都跟著來了,就在外面的花轎里。戰王爺要是好了,咱們皆大歡喜,戰王爺要是不好,黃泉路上也有個人跟他作伴是不是?”
“用不著!”
“我的好侯爺,你可不能這么說,姜小姐以前是做過錯事,不該在那個時候提出退親,可人非圣賢孰能無過?更何況人家姜小姐說了,她那個時候,只是想試探戰王爺對她的真情,不是真想退婚。現在,戰王爺都這狀況了,她還不離不棄,自愿跟他共赴黃泉,這樣深情的女子,這天下能有幾個?也算是戰王爺的福氣,您就替他接了這道圣旨吧。”
落塵山莊風澈做主,沒有別人,此時風澈昏迷不醒,接圣旨的也只能是秦侯爺了,這也是皇上得知秦侯爺跟著來了山莊,急著讓張公公過來宣旨的原由。不然,落塵山莊都是下人,讓他們來接,辱沒了皇上的顏面。
秦侯爺跪地不起,就是不接這道圣旨。
自從得知是姜婉給風澈下了藥,秦侯爺一心要殺了她,又怎么會讓她嫁個風澈,陪他共赴黃泉?
圣旨沒人接,張公公急的不行,硬把圣旨塞在秦侯爺懷里,然后問,“誰是這山莊的管家?”
管家應聲,“老奴是。”
“快、快、快,備紅燭香案,迎娶戰王妃進門。”
秦侯爺敢不接圣旨,管家可不敢,急忙讓人備了紅燭香案。
圣旨到了懷中,秦侯爺不敢再還回去,只好放在擺好的香案上。
“再去抓一個大公雞過來。”
張公公吩咐。
下人很快抓了過來。
“去,把戰王妃領進來。”
小太監飛奔而去,不大一會兒,穿著鳳冠霞帔的姜婉由幾名丫鬟攙扶著進來,直接領著她到了香案前。
張公公把大公雞放入姜婉懷中,“姜小姐,委屈你了。”
姜婉屈了屈身,“能嫁給風澈是我一生所求,我不委屈。”
張公公在心里稱贊。
論才情,論樣貌,這姜小姐在京中可是數的上的,以她的條件,找個什么樣的如意郎君不行,偏偏她情根深種,非要吊在了戰王爺這棵歪脖樹上。
“那好,開始拜堂吧。”
姜婉抓住紅綢兩端,抱著大公雞站好。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沒一人動。
張公公不滿,“管家,趕快給你們王妃找個院子住下。”
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多了一個王妃,管家都懵了,不知如何是好,看向秦侯爺。
“不用了。”
姜婉扯下蓋頭,把大公雞遞給霜梅,“阿澈正在病中,我自當伺候在他的左右,管家,領我過去!”
“啊?!哦。”
管家欲要領著她進去。
“慢著!”
秦侯爺出聲阻攔,“風澈剛服了藥睡下,不需要人伺候。管家,找個院落先把人安置下來!”
“是,侯爺。”
管家應聲很快,做出請的手勢,“請跟我來!”
聽他不稱呼王妃,張公公心里有些不滿,直覺是因為知道風澈命不久矣,這些下人連王妃也不放在眼里了。尖細著嗓音道,“侯爺,戰王爺病重,你也算這山莊的半個主子,這規矩啊,該立的還得立,免得讓那些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人騎在頭上。”
“張公公說的是,您放心,一會兒我就給他們立規矩,若是誰敢不聽,我讓人將她打出去!”
姜婉的腳步頓了頓,覺得他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哼,自己當著張公公的面拜了堂,是名正言順的戰王妃,是這山莊真正的主子,誰給誰立規矩還不一定呢。
“這邊…”
管家帶他們去了玉清院。
玉清院位于山莊的西北角,院子不大,因常年無人居住,冷森森的。
姜婉一腳踏進玉清院的院門,便打了一個冷顫。
“小姐。”
霜梅手里還抱著那只大公雞,看姜婉冷,趕緊把大公雞遞給身邊的丫鬟,從另一個丫鬟手里接過姜婉來時路上披的紅袍,給她披在身上。
管家打開門,屋內更冷,就連跟來的幾個丫鬟都冷的哆嗦了一下。
姜婉何時受過這樣的罪,抖著聲音吩咐,“管家,去點炭盆過來!”
“是。”
管家恭敬應聲,迅速退了下去。
那邊院子里,張公公道,
“王妃已經拜堂了,我也該回去了,侯爺有什么想要給家里人捎信的嗎?”
“多謝張公公,不勞煩您了。”
“那我回去了。”
“我送您。”
張公公往外走,秦侯爺落后了一步,給洛風比手勢。
洛風明了,掏出一張銀票遞給他。
秦侯爺拿在手中,快走了一步,把銀票塞在張公公手里,“一路辛苦了,公公拿去喝杯茶。”
跑了兩天一夜來宣旨,一文錢也沒得到,張公公心里正不舒服了,感受到手里的銀票,才舒服了,好心好意的勸,“秦侯爺,戰王妃這一舉,皇上很是贊賞,你們萬不可慢待了她。”
大門外停著兩輛馬車,一輛是張公公來時坐的,一輛是掛滿紅綢的馬車。
風澈出事,姜婉回去夜宴請旨,皇上下了圣旨后,張公公便連夜過來了,但馬車走的不快,因此落后了一晚上才道山莊。
指著掛滿紅綢的馬車,張公公道,“那輛馬車是皇上賜給戰王妃的,留給你們山莊,我們這就回京復命。”
秦侯爺看著馬車走遠,冷著臉色回到山莊內,正好看到管家指揮著人往玉清院搬炭盆,腳步頓下,“管家!”
管家趕忙過來,“侯爺。”
秦侯爺朝著搬炭盆的下人們一抬下巴,“這是干什么?”
“回侯爺,玉清院那邊太冷了,老奴給送炭盆去。”
“誰讓你送的?”
“是、是…”
管家不知該怎么稱呼,喊姜小姐?姜婉已經當著張公公的面抱著大公雞拜了堂了。
喊王妃?看侯爺剛才的作為和現在的臉色,定然是不愿意的。
“是玉清院那位。”
秦侯爺擺手,“都搬回去,不用管她們!”
“可是…”
玉清院太冷了,就是他們進去也受不了,更何況幾個女子。
“我說不用送就不用送,不用管她們,讓她們自生自滅。”
撂下這句話,秦侯爺回了清瀾院。
管家看了看下人手中的炭盆,揮揮手,讓下人搬下去,雖然他不知道秦侯爺為什么這么不待見姜婉,但他知道當初少爺重傷未愈的時候,姜婉提出的退親,讓京中的人看盡了戰王府的笑話,凍著就凍著吧,就當是給她們的懲罰了。
清瀾院中,十幾個太醫背著藥箱站在院中,沒有秦侯爺的吩咐,他們誰也不敢進去屋內。
面對他們,秦侯爺的態度明顯好了很多,讓人進了屋。
外面發生的一切,夏曦聽的清清楚楚。
洛風知道她和風澈的關系,等秦侯爺去送張公公,他便進了屋,想要安慰夏曦,可看她神情淡淡,似乎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安慰的話在舌尖上打了個滾又咽了回去。
太醫們跟著秦侯爺進屋,夏曦已經站起來,去了一邊,太醫們以為是丫鬟,便也沒有在意,挨個過去診脈。
風澈身體如何,他們心里一清二楚,可這是圣旨,他們也只能過來,一個個的診的認真,但也都是搖頭。
秦侯爺的心一下下沉下去,一直沉到了谷底。
“各位太醫,你們都是太醫院的高手,難道就沒有什么辦法?”
一眾太醫搖頭,“戰王爺這身體,已經到了極限,我們只能盡人事聽天命,拖個幾日,秦侯爺還是…”
后面的話沒說完,秦侯爺也明了,是讓他給風澈準備后事。
當即臉色沉下去,壓制住竄上來的火氣,語氣不怎么好的吩咐,“風安,帶太醫們下去!”
風安打開門,“請吧。”
一眾太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搖頭嘆息著,跟著風安出去。
夏曦一直靜靜站在一邊,等太醫走了,又回到風澈床邊坐下。
“你…”
秦侯爺的隱忍已經到了極限,額頭青筋鼓起來,“你也滾…!”
洛風嚇得慌忙捂住他的嘴,把他往外拉,“我有事情給你說。”
秦侯爺氣的眼睛瞪得老大,里面冒出火來。
要是往日,洛風早就怕的放開他了,可今日不一樣,洛風死死捂住他的嘴,把他帶到外面,手剛松開,秦侯爺一腳就踹了過來。
洛風早有準備,一下躲開,嘴里嚷他,“你個心瞎的,不知道風澈最在乎的就是夏娘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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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