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
夏曦驚呼,手中的竹筐劃落,里面的兩條魚蹦出來,一條蹦到了更遠的冰面上,一條蹦到了俞義身上。
驚呼的同時,夏曦也已經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俞義的衣服。
驚恐布滿了全身,俞義臉色瞬間蒼白,兩手胡亂的抓著,妄想著能抓到什么東西,穩住自己。
感覺到夏曦抓住了自己衣服,伸手,就想回抓住她,不料,那條魚正好蹦到他的臉上,驚嚇之下,俞義沒有看清是什么東西,慌亂的伸手去抓,觸手冰涼的一片,心里更加的驚駭,大呼,“救命!”
夏曦雖然抓住了他的衣服,但俞義下墜的速度很快,腰身以下已經滑到了河里。
“俞舉人!”
村長和另外兩名村人也齊齊驚呼,兩名村人急忙伸出手去抓人,一個抓住了手,一個抓住了衣服。
“快把俞舉人救上來!”
村長大喊。
柱子也抓住了俞義的另一只手,四人正要用力,卻聽到冰層“咔”的一聲。
“別動!”
夏曦喊。
另外幾人也察覺到了這響聲是怎么回事,額頭上瞬間冒出了冷汗。
“相公,你別亂動!”
夏曦先對俞義說,然后又吩咐柱子,“柱子,你往后退。”
柱子撒手,小心的退后了幾步,他剛才站立的地方,冰層赫然已經有了裂痕。
夏曦深吸一口氣,越發抓俞義緊了一些,對另外兩人到,“你們也退后一個,只留下一人。”
另外兩人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距離裂痕較近的人也撒開了手,小心翼翼的后退。
只剩下兩人了,夏曦又深深吸了一口氣,對另外一人道,“我數一、二、三,咱們一起用力,把人救上來以后,迅速后退。”
另外之人點頭。
“一,”
“二,”
“三,”
聲音落,兩人一起用力,把俞拽上來,拉著他快步后退。
一直退出了十多步,感覺安全了,兩人才放開手,夏曦彎腰把俞義扶起來,“相公,你怎么樣?”
本已經凍得四肢發麻,現在下半身又濕透,還被在冰面上拖了這么遠,俞義此刻臉色白的沒有一點血色,牙齒不住的打著顫,極力想要回答夏曦的話,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相公凍壞了,村長,您快讓人把抬回家去啊。”
夏曦帶著哭音說。
村長這才醒過神來,急忙喊人過來。眾人七手八腳的抬起俞義,快步的跑向俞家。
夏曦緊跟在后,眼睛里滿滿都是急切,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似有還無的笑意。
“娘”
琪兒已經跑到了她身邊,小小的臉上寫滿擔心。
夏曦摸了摸他的頭,抬高了聲音,安慰他,“琪兒,別怕,你爹沒事。”
琪兒到了嘴邊,想要詢問她的話又默默咽了回去,抿緊了嘴唇,抓住她的手,跟在眾人身后回了家。
眾人把俞義直接抬去了牛氏院中。
俞義回來了,牛氏病立刻好了,此刻正喜滋滋的坐在屋中,等著俞義收拾夏曦的好消息,暗搓搓的想著這次她一定要讓那個賤人給她跪下磕頭認錯才罷休。
眾人進院子,牛氏聽到鬧哄哄的,抬眼往外看,看是一群人涌進了自己家里。
她很不高興,站起來,走到門口,一邊掀門簾一邊說,“我說你們…”
話沒說完,被人打斷,“俞舉人掉河里,全身都濕透了。”
這人話落,牛氏也看到了濕漉漉的俞義,腦袋嗡的一聲響,“義兒,發生了什么事?”
“婆婆…”
夏曦焦急的領著琪兒走上前,“這事一會兒再說,先把相公抬進去,給他換了衣服再說。”
牛氏慌忙讓開身體,讓人把俞義抬進了自己屋內。
“相公的衣服呢,我幫他換下來。”
夏曦詢問。
“在柜…”
只說了兩個字,牛氏想到了什么,忽然改了口,“不用你換,你們都先出去。”
夏曦愣在原地,眼睛睜的大大的,很是不解,“婆婆…”
“喊魂呢,我說不用你就不用你,趕快滾出去!”
情急之下,牛氏露出平日的面目,說話毫不客氣。
“我…”
夏曦紅了眼眶。
“娘…”
俞義虛弱的喊了一聲,“曦兒她…”
“別給我提這個喪門星。”
牛氏恨恨的打斷他,緊接著驅趕眾人,“你們都先出去,讓義兒換衣服。”
眾人轉身出去,夏曦也跟著出來,眼眶紅紅的,站立在門口。
眾人同情地看著她,猜想著這幾年她是怎么過來的,當著他們的面牛氏都這樣不客氣,背地里還不知怎么蹉磨她呢。
屋內響起俞義的聲音,“娘,我掉進河里是不小心的,你怎么能怪在曦兒頭上,要不是她及時的拉住了我,說不定我今日就沒命了。”
伴隨著的是打開柜子的聲音,牛氏還不解氣,“她有那樣的好心?她巴不得我們出事呢。”
“娘,你…”
俞義無可奈何。
“別說了,先把衣服換下來,我去給你熬姜湯喝。”
牛氏走出來,見夏曦立在門口,黑了臉,“去去去,滾回你自己的院子里去。”
夏曦紅著眼眶低下頭,領著琪兒往外走。
眾人更加同情她了。
“曦兒…”
俞義在屋內喊。
夏曦頓住了腳步。
“我、我的手不聽使喚了,你進來幫我換一下衣服。”
似乎是真的凍僵了,又似乎是有些不情愿,俞義這句話說的有些艱難。
夏曦猛然抬頭,眼睛中迸出光亮,卻在看到牛氏時,又瞬間黯淡了下去,再次垂下了頭,手搓著衣角,“我、我不敢!”
短短三個字,包含了太多的含義,眾人一下炸了鍋。
俞舉人和夏曦本是夫妻,按理說他們剛才該將人抬到那邊的院子里去,可剛才太著急了,一時忘了這茬,可沒想到俞舉人的衣服不但在這邊,就連幫著她換衣服這樣的事也不被牛氏允許,這分明是沒把夏曦當媳婦看哪。
牛氏本就火大,聽眾人的議論,火氣直沖頭頂,“就這個下賤的東西,也配給我們義兒換衣服?”
她的話落,院中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