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對短戟斬來時,煞氣沖霄,仿佛有無盡血光張開,兇戾無匹。
陳長青感到了威脅,以他的修為,能清楚地感覺到這一擊并不是那么容易阻擋。
迄今為止,陳長青見過的鬼物可謂不在少數,但從未遇過如這剛侯一般強橫的,這一擊,無論是武道真意還是力量,都屬于武道宗師的層次。
陳長青手中劍一橫,以凌厲決絕之勢劈去。
真氣滔滔,劍意沖霄。
似剛侯這種霸道的攻擊,任何的技巧都難以阻擋,只有硬碰硬。
轟,陳長青劍上熾烈的真氣可以熔煉鬼物,但剛侯卻并未受影響,雙戟劈在劍上,形成可怖的沖擊波。
陰氣擴散,淹沒四周,一切還未放棄攻擊陳長青,在周圍游蕩的孤魂野鬼慘呼著,立時煙消云散。
陳長青身軀一震后,噔噔后退了數步。
而剛侯身軀只是頓了一下,先反應過來,又是一個跨步,雙戟一左一右,呼嘯著再次劈殺過來。
他手中的雙戟上,均有了缺口,缺口褪去黑色后,呈亮銀之色。
倒不是陳長青實力不如剛侯,而是戰戟這樣的兵器,更適合劈砍,陳長青手中雖是神劍,鋒銳無雙,在硬碰硬的情況下反而略略吃虧。
眼看著剛侯又席卷而至,陳長青身形暴退。
手中神劍綻放出點點寒光,如暴雨打金荷,瞬息間有十余劍擊在了戰戟上。
剛侯招式用老,雙戟一錯,化作旋風再斬。
然則,陳長青已是搶得先機,移形換位,手中的神劍化作浩大劍光,無數道劍氣蒼茫而動,犀利絕倫,直取剛侯本身。
剛侯身為鬼中之雄,也不敢硬挨,雙戟舞得水潑不入,將劍氣攪碎。
但攻守之勢已變,陳長青劍術變化不休,劍勢莫測,從不可思議的角度切入,劍與劍之間無有停頓,如羚羊掛角。
每一劍,直指剛侯防御不及之處。
剛侯的實力很強,但一對戰戟更擅摧軍破陣,一時間手忙腳亂,招架不住,身上不斷被劍氣刺入。
這樣的鬼侯,陳長青蘊著武道真意的劍氣亦無法對其造成多大傷害,劍氣切入身體,不見鮮血,剛侯的行動也不受影響。
不過,架不住挨的劍氣一多,剛侯氣勢漸弱。
“你老子的,有本事來硬碰硬,繞來繞去算什么本事?”剛侯如陷泥淖之中,怒喝連連,卻改變不了局面。
陳長青面沉如水,劍如驚鴻。
“賈復,說了你不行吧,竟被耍得團團轉,我等鬼侯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眼看著剛侯完全被陳長青壓制,那舞陰侯冷笑一聲,身形一動,一槍直指陳長青。
吱吱,小狐貍叫了起來,它早已躲到一邊,此時出聲提醒。
陳長青面無表情,左手一探懷中,忽扯出一物拍向舞陰侯。
鬼侯的實力,不輸給武道宗師,加上身為鬼神的奇異,陳長青也不想被兩大鬼侯圍攻。
他拍出的東西凌空張開,只是一張普通的宣紙。
然而,宣紙上騰起靈光,一個個龍蛇般的字跡飛舞起來,在森森鬼氣中張開。
噗的一聲,槍鋒洞穿了紙張,整張紙燃燒起來,但是百余個字爆發出炫目靈光,如活了過來,飛向舞陰侯。
舞陰侯神色一變,長槍收回旋動,鬼氣大作,如風暴般沖蕩向四周。
但居然沒有用,一個個字勾連在一起,落在了舞陰侯的身上,如同一張網將其網住。
在網中的舞陰侯暴怒,張嘴怒吼,嘴里露出了獠牙,氣勢滔滔,如沙場百戰名將,睥睨天下。
但仍是無用,赫然掙不開,在旋轉的一個個字下動彈不得。
“這是什么玩意?”舞陰侯怒喝,面目猙獰。
陳長青并未去看,但一切變化瞞不過他的感知,心中也是驚嘆。
他丟出之物非是其他,而是那一首在京城郊外,十里亭副本中得到的送別詩的謄文。
當時他還猜測此物是否能針對妖異,現在一用,效果出奇的好。
那送別詩的副本,簡直是發放福利。
可惜的是,這種謄文,似乎只是一次性用品,用過就沒了。
陳長青還注意到,勾連在一起的這首送別詩的字,光芒在變得暗淡,似乎是只能困住邪祟鬼物很短的時間。
他劍下不停,攻勢越發猛烈。
剛侯哇哇大叫,擋得辛苦,卻又大笑起來,“岑彭,你他娘的連出手都出不了,還有臉嘲笑本侯…嗚,痛啊…”
話音未完,陳長青的一道劍氣穿過了他的腦門,使他身軀晃動一下,身形虛薄幾分。
“可惡,老子要不是剛蘇醒,會被一個人類武者給打得這么慘?”
也就是在此時,陳長青眉頭一挑,驀地移步轉身,一劍斬向身后。
蘇伯言的刀悄然斬來,與陳長青的劍一交,身形倒飛。
陳長青長劍一振,驀地一劍橫斬,劍似天外飛云,壓住一柄劍后,瞬息間變招。
長劍幽幽蕩蕩,似乎消失不見,他身形也仿佛與地府相融合,驀地扭曲消失了一瞬。
下一個瞬間,劍光洞穿了一個人的咽喉。
那人捂著咽喉后退,難以置信地栽倒在地…此人正是蘇伯言的同伴,陰陽宗的超一流。他和蘇伯言一起偷襲陳長青,實力稍遜蘇伯言一籌,卻是被陳長青一劍擊殺。
剛侯終于有了喘息之機,急忙后退,氣勢已是萎靡了很多,叫道:“不打了,不打了!”
陳長青冷眼瞄一眼蘇伯言,持劍往前,冷冷道:“說不打就不打?你問過我嗎?”
“他娘的,打不過!”剛侯罵了一聲,倒也光棍,叫道:“陳長青,咱們可沒有仇!”
陳長青瞇著眼,一劍刺去,“已經有了!”
剛侯連忙招架,又急急后退,叫道:“別以為本侯是怕了你,本侯只是剛醒,實力不及生時萬一,待本侯實力恢復,再來和你大戰一百回合!”
陳長青冷笑,劍光蕩起,如潮水般的劍影舞蕩著。
剛侯連連后退,身上又挨了幾劍。
卻在此時,陳長青忽然折向縱出,劍光如潮,卷向了宋名世。
宋名世正在考慮著什么,此時大驚,急忙往后飄退。
但時移事變,這一次卻不比上次,陳長青的武道真意已鎖定他,速度也不比他慢多少,他根本躲不開去。
眼見無法,宋名世忽張嘴一吐。
吐出的并非是貴氣,赫然是一張畫卷,畫卷爆發出一團靈光,上頭居然什么也沒有,全是空白。
但那畫卷上浮現白光,浮現出空間錯雜之感。
劍光席卷而去,至畫卷上時,突兀的消失不見。
陳長青蹙眉,卻沒有停下,傲鋒神劍繼續往前刺去,正中畫卷。
噗的一聲,空白畫卷被洞穿,炸開了來,方才消失的劍氣劍光四散。
宋名世趁機飄向遠處,身軀如一溜煙,頭也不回飛快地逃遁向地府深處。
此人的實力,雖不及剛侯這樣的鬼侯,但也不算差,因而速度不慢。
陳長青已是追之不及,干脆放棄,轉身看向兩大鬼侯。
剛侯臉色很難看,沉聲道:“陳長青,人鬼殊途,非要拼個你死我活的話,你也討不到好。”
陳長青面無表情邁步。
“停!”剛侯喝道:“本侯要逃走,你也留不下本侯。本侯欣賞你的實力,不如化敵為友,彼此合作?”
陳長青一劍斬去。
剛侯架住這一劍,說道:“地府門開,萬千孤魂野鬼復蘇,均要投身地府,你能阻止幾個?”
陳長青手中的劍一停,看著剛侯。
那邊的舞陰侯身上束縛漸弱,長槍斜指陳長青。
陳長青對此卻是不如何在意,兩大鬼侯能帶給他一定威脅,但并非應付不下來。
而且,他背上還背著弒劍,就算是鬼侯,在弒劍之下也不可能脫得了身。
當然弒劍時靈時不靈,未必聽自己的話,陳長青等閑并不輕易出劍…這里頭還關乎阿黎是否占據主動權的問題。
目前階段,弒劍動用次數越少,阿黎對弒劍的掌控權就會越多,比起弒劍本來的劍靈,阿黎身為神女,有著智慧以及純粹的感化力。
在其化作了劍靈之后,消耗越少,她對弒劍的感化就越深。
“地府出現,陰神未立,這是所有鬼魂的機會。”剛侯見陳長青終于罷手,也是松了一口氣,如果一直被陳長青糾纏著,搞不好要被陳長青給生生滅殺。
“所有鬼魂進入酆都,趁機聚勢,凝煉神位,可獲得地府神職,享受人間香火,凝不滅之體!”剛侯又說道。
陳長青不由神色微震。
地府剛剛開啟,他獲得的信息還極少,正要探究地府副本的真相,沒想到在剛侯口中得到了相應的消息。
“你們何處得知這些?”陳長青問道。
“地府開啟之時,冥冥之中自有感悟。”剛侯說道:“自然而然便知道這些了。”
“何謂聚勢,凝練神位?”陳長青挑眉,問道。
剛侯說道:“就是聚集萬鬼,挾勢入酆都。現在的酆都,還沒有閻王殿,沒有神位,只需占住勢頭,將其他的鬼壓下去,那本侯自然便是地府之主,如何封官許爵都可以!”
“就這么簡單?”陳長青愕然。
“自然不只這么簡單!”剛侯瞥一眼在稍遠處游離,不肯離去的蘇伯言,說道:“除了自封之外,似乎還須得到陽間敕封或是承認方可!”
這倒也正常。
對神鬼之道并不了解,但陳長青也知道,很多山神河神,乃至城隍,都有朝廷或是當地官府敕封。
如果是萬鬼爭競,瓜分地府官職的話,得到了陽間的承認與否,應該卻是是極關鍵之事。
“啊啊,吃本侯一槍!”正在此時,暴怒的吼聲里,一槍如雷霆,朝陳長青飛刺而來。
卻是那舞陰侯終于脫困,那一手送別詩的靈字完全消失不見,被困許久,舞陰侯忿怒出手。
陳長青一劍斜挑,炫目的劍光沖起,劍意滔滔。
叮的一聲,長槍被挑開。
不過,舞陰侯的實力也不輸給剛侯多少,長槍一收一轉,斜挑陳長青的頭側。
陳長青面無表情,身形飄起,一掌拍在槍桿上,一劍斬落。
劍光如電,無限延伸。
舞陰侯長槍一橫,震開陳長青的手掌,卻是無從阻擋,被劍光撕裂了身軀。
舞陰侯抽身后退,喊道:“啊啊,痛煞我也,這劍意他娘的太傷人。”
“是傷鬼,哈哈!”剛侯卻是大笑,說道:“姓岑的,不,岑老鬼,你他娘的一槍都接不住,還有臉嘲笑老子?老子的排名比你高,是實至名歸,不是浪得虛名!”
舞陰侯飄退了十余米,一臉郁悶。
“岑老鬼,你繼續打啊,本侯為你掠陣!”剛侯繼續幸災樂禍。
“他娘的你當老子傻?”舞陰侯惱道:“老子實力不及活著時的半成,等老子恢復了,再來與他較量不遲!”
剛侯冷笑。
陳長青倒也懶得追殺,而是忽然縱身而起,殺向蘇伯言。
蘇伯言一直在注意著陳長青,轉身狂奔而逃,遙遙道:“陳長青,陰陽宗必殺你為老宗主復仇,地府門開,陰陽轉換,正是我陰陽宗大興之時,你囂張不了太久。”
陳長青身形如電,也不管兩位鬼侯,速度倏爾加快。
五分鐘后,蘇伯言被劍光撕裂,一臉驚懼與不甘的倒下。
摸索著蘇伯言的尸體,倒果真摸出了幾件事物。
“陳長青,這勞什子陰陽宗,本侯是看不上,你和我們合作,你意下如何?”剛侯二鬼居然仍是跟了上來。
陳長青說道:“和你們合作,我有什么好處?”
剛侯一愣,有點不知如何答起,“這個嘛…”
舞陰侯也是有點發愣,道:“他娘的,老子堂堂開國大將軍,當了鬼,居然這么窩囊?”
“你若能給我們于人間立廟,我等自可以來往于陰陽間。”剛侯想了想之后,說道:“大不了,以后多幫你。且你若有親朋去世,我們在地府有勢,自可照拂他們,使他們真靈不滅!”
剛侯又說道:“你無須擔心我們會失信,本侯與岑老鬼,乃是堂堂云臺二十八將中人,自不會失信于你!”
“云臺二十八將?”陳長青終于想起二人的來歷,心頭不由得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