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青的目光,在屋內移動一圈,落在了窗戶上。
他注視著數米外的窗戶,眉頭微凝,忽一揚手。
啪,窗戶自己打開了來。
這毫無疑問就是虛空攝物,且對他來說談不上費力。
稍作沉吟之后,他目光又落在屋內的桌子上。
半晌后,頗為沉重的黃花梨木飄了起來,稍稍有些搖晃,但真實地離地三尺。
桌子落下后,陳長青又陷入思索。
他以前一直認為以后修煉的方向應該是神魂之力,現在更是毫無疑問。
隨著靈氣復蘇的進一步加劇,神念,已然可形成真實不虛的力量,由虛無漸漸可以化作實質。
這力量很玄妙,由此帶來的改變也顯而易見——隨著精神力的進一步實化,刀意劍意的威力,也會得到大幅提升,在對付妖魔邪祟時,只要武功足夠強,也并不見得吃虧。
但陳長青仍覺得,所能影響的范圍,仍然有限…
除非更進一步,影響天地間的道理與法則。
作為穿越者,陳長青在這方面自有一些天馬行空的猜想。
在以前,這些猜想很無稽,現在,世道改變,未必不能成真。
比如說他依稀記得的,前世一些文藝作品中的說法,比如破碎虛空,天人感應一類的。
不過,該怎么才能做到,通過觀想嗎?
陳長青需要點時間來嘗試與探索。
“天子龍衛,奉皇帝陛下之命,來請武圣大人賜教!”正在此時,有一道沉穩的聲音自客棧外傳來。
陳長青眉頭一挑,抓起了傲鋒神劍,來到窗口。
客棧外的大街上,一共五人長身而立,氣息深沉,身上帶著一種凜冽堂皇之威。
心中有些詫異,陳長青一個跨步,飛身下樓。
“龍衛步云峰,見過武圣大人!”為首的中年男子面容方正,手持一柄長劍,微微躬身。
以客棧為中心,周圍地帶早已被禁軍封鎖,倒不是這個時候封鎖的,而是陳長青入住不久就已封鎖。不算是針對陳長青,而是防止不開眼的人來找陳長青,以至于激怒陳長青。
“什么個意思?”陳長青打量著步云峰等人,問道。
“陛下聽說武圣大人離開副本,來了京城。”步云峰恭恭敬敬道:“回想起兩年半之前,武圣大人的絕世風采,心中不勝欣喜與期待。”
“特命我等龍衛,替陛下再次感受武圣大人驚世武功修為,于妖魔頻出的世道,能安下心來。”
陳長青聞言失笑。
這話扯得虛頭巴腦的,還不是想試探自己?
一則是試探自己在副本中有沒有受傷,實力較兩年半之前增長了多少,二則是,如果有機會,看看能否能干掉自己。
不對…誰給小皇帝的底氣?
陳長青心念轉動,目光掃過這五個龍衛,總覺得這五人身體中的氣息有點特別,透著非凡的意味。
難道說,小皇帝覺得這所謂的龍衛,有干掉自己的機會?
而且,在以前,可沒聽說過龍衛的說法,皇帝的貼身侍衛還差不多。
“也罷!”陳長青頷首道:“你們一起上吧。”
這五人,實力都是超一流。
按說陳長青不該這么托大,但這里是京城,他不震懾一下不安分的小皇帝,后者覺得有圍殺自己的可能,搞不好真就盡起禁軍以及錦衣衛來圍殺自己了。
“如此,請武圣大人指教,得罪之處,還請海涵。”步云峰恭恭敬敬,卻猛然拔劍。
五個龍衛散開了來,全都拔出了手中之劍。
劍鋒銳利,上邊赫然有著龍形緞紋,隨著他們灌注了真氣,緞紋居然發出淡淡的金色光輝,浮現出堂皇大氣的威壓。
陳長青上次殺入京城,可沒見皇宮哪個禁衛有這樣的威壓氣息。
在感受中,頗像是天子氣?
五人齊齊而動,步云峰當先沖來,一劍疾刺。
劍氣騰起,隱約間有龍吟之聲,劍氣堂皇,直指陳長青。
陳長青微微揚劍,劍氣潰散。
步云峰也知區區超一流劍氣,根本破不了陳長青的護體真罡,必須倚仗劍鋒。他腳下一移,劍尖一挑,畫了個弧度,指向陳長青的肩頭。
另外四人的劍氣也穿刺而至,配合極默契,將陳長青的各個方向的退路盡皆封死。
五個超一流高手一起出手,對一般的武道宗師,還是頗有威脅的。
陳長青斜跨一步,身軀微側,避過了步云峰的劍,手中還未出鞘的傲鋒神劍一擺,撞開了劍氣,斜點在左側刺來的一柄劍的劍尖。
那一柄劍如受雷擊,一股百轉般的勁力隨劍傳遞回去,使那龍衛身軀劇震,不得不后退。
另外三柄劍齊齊襲至。
陳長青不退反進,一步踏出,正踏在劍勢最薄弱之處,右手屈指一彈,彈在一個龍衛的劍鋒上。
那個龍衛手掌一沉,戶口破裂,鮮血淋漓,長劍差點脫手。
但也就是在這時,一劍落空的步云峰驟然回劍,身周真氣暴漲,真氣中絲絲縷縷的金色真氣匯聚,口吐真言,發出如雷般的暴喝:“龍氣。”
他的劍上,那龍形緞紋驀地騰起金光。
似有龍吟聲響起,搖動神魂,金光通過劍鋒暴漲三尺,犀利絕倫。
另四人的劍上,同時出現類似的變化。
五道金光交錯斬來,交織在一起時,金光中隱隱有五爪金龍龍吟不絕,按下龍爪,朝陳長青扣下。
陳長青的所有躲避路線都被封死,大氣堂皇,君臨天下的龍氣之下,陳長青似失了先機。
但也是在此時,一聲劍鳴聲響起,犀利孤傲的劍光撕裂夜色,沖霄而起。
金龍破碎,叮叮叮的劍交聲中,一截截斷劍飛起。
五道人影急速后退,包括步云峰在內,每個超一流的龍衛身上,一道劍痕宛然,深入寸許,鮮血汩汩滲出。
步云峰臉色一白,不敢再出手,后退兩步,拱手道:“武圣大人果然天下無雙,風采更勝往昔,我等這便去回稟陛下。我等無狀,請武圣大人海涵。”
陳長青看向稍遠處一座建筑的屋頂,問道:“你們真氣中的特殊之處,從何而來?”
步云峰沒有猶豫,說道:“陛下乃九五之尊,真龍之身,我等真氣中的一絲龍氣,自是陛下所賜。”
果然是天子龍氣嗎?
陳長青本來無意去京城一逛,此時卻有了興致,擺擺手道:“走吧。”
步云峰等人再度躬身,轉身離去,只是在陳長青的劍意侵襲下,身上鮮血止不住,不住滴落在地。
這還是陳長青有所留手,否則以他的實力,加上傲鋒劍之利,這五個龍衛無法活著離開。
不過,好歹也是天下第一武道宗師,陳長青多少還是要點風度的。
只是仍讓這五個龍衛付出一點代價,至少煉化自己的劍意也需要個十天半月。
五個龍衛一走,陳長青也暫時沒了回房的心思,一躍而起,身軀似一道幻影,來到一側的屋頂后,幾個起落來到一座樓的頂層。
黑暗中,幾道人影像是驚弓之鳥一樣迅速朝遠處逸去,消失無蹤。
這是一家酒樓,陳長青一進來,立刻有人從另一側窗戶沖出去。
只有一個中年男子,才一動,已被陳長青的神念鎖定,面上帶著訕訕之色止步。
此人身材瘦小,留下一把山羊胡,身軀僵硬地轉身。
不過,倒也不見多么慌亂,此人躬身道:“英國公府門客,逐風手時林,見過武圣大人。”
陳長青挑了一張椅子坐下,道:“今晚倒是熱鬧得很。”
“武圣大人抵京,偌大京城,豈敢怠慢?”時林恭恭敬敬道:“再則,陛下派出龍衛來試探武圣大人,京城諸家,無不第一時間等著看結果呢。”
陳長青拿起一壺酒,給自己倒了一杯,道:“別的人都跑掉了,你卻沒能跑掉,實力有點差啊。”
“是,是!”時林陪著笑道。
“那么,英國公為何會派你來?”陳長青笑道:“英國公府底蘊深厚,百余年積累,也不缺超一流高手門客吧?”
“這…”時林眼珠子飛快轉動,考慮著陳長青問這個的用意,而后他急急說道:“是小人平時思慮的東西多一些,才讓小人前來一看究竟。不瞞武圣大人,英國公平時有事,也多有詢問小人的看法。”
陳長青悠悠喝一口酒,看著時林。
時林小心翼翼說道:“武圣大人可能不知,自一個月之前開始,在太廟之中,便開始出現異變,有金光浮現,歷代先帝之靈位上,浮現五爪金龍虛影。”
京城這里,在靈氣復蘇的背景下,果然出現了異變。
這種異變,應該說是好事。
“欽天監有言,帝星璀璨,遠勝往昔,主君權牢固,江山盛世!”
陳長青差點噴出來。
各地妖異頻出,妖魔亂世,還江山盛世?
欽天監這馬屁拍的,可謂是毫無節操。
時林算是英國公的智囊謀士,自是看得出陳長青心中所想,他陪著笑道:“雖然如此,但自那一日起,太廟之中金光越來越盛。皇宮之中也出現變化,金光浮現,常有龍影浮空。宮中各處華表,雕塑如活過來一般,有莫大威儀浮現。望氣者言,此乃天子龍氣!”
陳長青朝京城那邊望去,雖是深夜,確然能隱隱看到金光,感受到一種威嚴。
因為距離尚有五六十里之故,看不真切,但陳長青細看之后,確實心有所感。
“皇帝陛下自兩年半之前,開始心切于習武…”時林看一眼陳長青,說道:“然則據說武功天賦有限,只是,近半月來,有傳言說陛下得天子龍氣加持,武功進境一日千里,已入一流之境。”
看來確是天子龍氣無疑。
聽著雖然很奇異,但仔細一想,這也不算多么奇怪。
靈氣復蘇大背景下,什么事情都可能發生。
皇帝為一國之主,執掌天下,龍氣出現,虛無縹緲的國運加持,君臨天下的皇帝,確實可能得到巨大好處。
“所以,那些龍衛就是得到了天子龍氣?”陳長青問道。
“正是如此。”時林說道:“那些本是陛下的貼身高手侍衛,大多只是一流,是最近突破的超一流。據說是陛下準許他們入太廟修煉。”
看來有必要去太廟走一遭了。
陳長青起身下樓,忽又頓住,問道:“皇宮里的那位宗師呢?”
大夏朝以武立國,皇室中不乏高手,皇宮內有一位老太監,名為楊洪,實力不弱。
當年,陳長青闖入皇宮,和此人交過手,也是費了點手腳將此人擊退,才有了和小皇帝聊天聊了三天之舉。
“楊公公,方才應該就在此地。”時林說道:“其等閑不會出手,實力無人了解,不過有傳言越發深不可測。”
陳長青剛剛隱有所感,卻沒太在意,沒想到那楊洪居然親至。
嗯,陳長青猜得到,如果剛才自己表現得不是那么強的話,也許那楊洪說不定就出手,要將自己擊殺于此了。
見問不出個所以然,陳長青邁步離開。
被這一通打攪,他也無意回房歇息,干脆在客棧屋頂坐下,感應以及思索著天地間的變化。
天子龍氣已然出現,那么,靈氣復蘇下,真氣的演變應該說已經到了一定的程度。
按照五行屬性,真氣將在陰陽屬性基礎上,分金木水火土。
然則,金木水火土如何凸顯出威力,卻又是一個問題。
且靈氣復蘇帶來的變化,也不僅于此…陳長青心里有種緊迫感,覺得自己必須找到前路方向所在。
否則,不單是玩家的進步一日千里,在靈氣復蘇背景下,不斷升級。便是這主世界的武者,進步也絕對不慢。
興許過不了幾日,江湖中便會出現超一流多如狗,宗師滿地走的局面。
他立于屋頂,注視著空蒙流離的夜色,神念散開,如果漣漪一般在夜色中感觸感受著,一動不動。
一個時辰之后,他的身形在黯淡的夜色中忽然扭曲,整個人融入了夜色之中。
在夜色之中他飄蕩而下,神念裹挾著自己,如同化作陰影,來到街口。
守著此地的禁衛仍在盯著客棧方向,陳長青站在他們身后,他們赫然毫無所覺。
當陳長青身形一閃,自他們之間走過時,只有寥寥兩三人若有所感,茫茫然轉頭,視線掃過陳長青所在之處,卻又一掠而過,如同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