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您了,婉兒姐。您發發慈悲吧。她傷著下腹溝了,要脫了才能包扎。在外面,她不好意思,我們就進去一小會兒,就一小會兒。”
女人在戰場上就是這樣。受了傷,男人可以隨便撕開衣服包裹傷口;女人若傷在尷尬的部位,不能拋掉自己女人的身份,就要承受肉體的痛苦和精神上的屈辱。
林小嫻想著寧楚潔的教訓,狠心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這就跟生孩子一樣,臨盆了,你說你不好意思張腿兒?現在,你們是戰士,不是女人!”
林小嫻后退,關門。
兩個幽琥女隊員齊齊身子前探,用身軀卡住門。
其中一個好像太用力,有正好趕上林小嫻關門的力道,一下就軟倒昏死,橫在門縫上。
林小嫻嚇了一跳,以為是自己關門太用力,把她給夾死了。她急忙把門全打開,蹲下來,低頭彎腰去查看。
“醒醒,我傷著你了嗎?”林小嫻扶起那昏迷的女隊員的頭。
那女隊員猛然睜開眼,同時,雙手一抬,就掐住了林小嫻的咽喉,用力往下拽拉。
林小嫻蹲下扶人,本來就矮了身形,再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拽,幾乎就倒下去了,后背完全展露在另一個幽阜女隊員面前。這個女隊員毫不遲疑,手起刀落。
“噗——”利刃入肉切骨的聲響。
靈力凝聚的刀,比鋼刀鋒利多了,從后背扎進去,從前胸透出來。靈力爆開,就把內里的臟腑爆得稀爛。
“婉兒姐,抱歉了,是冽宇少爺讓我們來殺你的!”
“冽宇少爺說你必須死一次!”
倆幽阜女隊員把林小嫻往旁邊一推,從容地起來,相視微笑。她們并不離開,而是分立在林小嫻兩側,冷眼看著,等著林小嫻咽下最后一口氣。
“我不信。”林小嫻吃力地說。仰面倒在地上,心口拳頭大小的窟窿力咕咕的噴著血。
“冽宇少爺這是為你好!”其中一個女隊員冷漠地說。
黑暗從天邊席卷而來,林小嫻并沒有感到有多疼痛,只是覺得冷。刺骨的冷寒,好像突然就被埋進了冰山之下,沖不開、逃不了。
慕冽宇在看著她笑。他笑起來真好看!在林小嫻經歷過兩個世界里,他是最好看的。
林小嫻努力地向他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這張俊美之極的臉。“阿冽,我信你。你答應過我,若要殺我,必不告訴我。”
“阿冽——”
慕冽宇的笑臉在漸漸帶去,鋪天蓋地的寒冰壓過來。
“阿冽——”
林小嫻努力地呼喊,可她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她陷入了厚重的冰層里,持續往下。
她知道自己的意識在漸漸變得模糊,她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凝固,她更知道她不會真的死,只是會從他身邊消失一段時間。
可是,他會哭的吧?他是個小氣的,一定會氣到爆炸吧?
“阿冽,別哭!”
“別氣。”
冰雪越積越厚,氣勢洶洶,一副要把林小嫻鎮壓到天荒地老的架勢。
林小嫻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顆種子,一棵被冰凍住的種子。
“不會死的,只是暫時封存。待到春暖冰融,我將重新發芽。”
慕冽宇正在戰場上沖殺。幽阜的人沒有手軟,也不敢手軟。慕冽宇的仗打得并不容易,甚至可以說是艱難。
齊寰的經驗太豐富了,幽阜戰隊全體顯然專門經受個專門的培訓。
機械音:“幽琥戰隊穆婉兒陣亡。”
慕冽宇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脫口問出:“誰?誰陣亡了?”
正和他對打幽阜隊員暗罵了一句,喊道:“少爺,不是我呀,我這不是正和你打著嗎?”
慕冽宇怒吼,瘋狂地攻擊那隊友。“我問你剛才誰陣亡了?”
那人都嚇傻了,忘了回手。“婉兒…婉兒姐…”
“不可能!”慕冽宇抓住了那人的脖子,用力扭斷。他赤紅了眼,朝幽琥大營跑。
不會的,一定是聽錯了。
小嫻她會關好門,她會在小單間里乖乖等著他回去。
“慕冽宇!”浮生兇神惡煞地沖過來,擰著慕冽宇的衣襟,把他拖到面前,眼睛與眼睛的距離只有五公分。“你沒派人保護她?”
慕冽宇心慌,懊悔。是的,他沒有安排人手保護她。大家不是都說好了,不會去招惹她了嗎?
“哥,為什么?他們都是我的屬下,都說過會對我忠心?我…我…”慕冽宇嘴唇在哆嗦,說不下去。
他被背叛了。他被背叛,沒事兒,可不該是她受傷害。不應該是她,她自始至終都反對戰爭。她與人為善,從不與人交惡。
浮生松開慕冽宇的衣襟,給他整理好。“你說得對。他們都忠心你!他們都是你的人!你的人,殺了她!”
浮生后退幾步,突然用最大的嗓門吼出來。“是你的人殺了她!慕冽宇,從今往后,你別叫我哥!我浮生與你,再無瓜葛!她是一個人來大昊,她嫁給你,她把自己托付給你,你卻讓她一個人!你威風你厲害你是冽宇少爺,你天下歸心,可她依舊是一個人!”
浮生決然:“慕冽宇,從今往后,我妹妹由我來守護!我不會讓她一個人!”
她曾說,哥哥是娘家人,只有老公靠不住的時候,才要靠娘家人。
慕冽宇還是不死心,他沖回了大營,回到了小單間。
小單間的門敞開著,門口淌著一大片嫣紅。房間里,空無一人。
一張帕子落在嫣紅中,已經被染紅。
那是林小嫻用來包固元丹的。浮生和慕冽宇給她的,她吃不完,就用小帕子包著。
這張小帕子,是慕冽宇小單間里附贈的,大家都沒有。只有林小嫻有。
現在,只有帕子落在血泊里,丹藥已經被兇手拿走了。
在戰爭模式下陣亡,“尸體”會消失,除了衣物外,所有物品會掉落出來,“陣亡”隊員復活后會被關進監獄,直至試煉結束。
慕冽宇跪倒在門口,雙手撐開,按在那片嫣紅上。這么多的血,這么多!是多大的傷口?她一定很痛很痛…
“啊——”慕冽宇哀嚎一聲,十指用力摳緊,好像要把地板都摳起來。青筋一根根鼓起,從手背、到脖頸、到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