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帶著七千陷陣營和五百親衛的何瑾,回到了虎牢關。
望著巍峨的雄關,不由感受到蒼涼雄渾的氣息撲面而來。忍不住的,他張開了雙臂,大叫一聲:“芝麻......開門!”
隨即,沉重的大門‘吱呀呀’地緩緩開啟。
韓浩、鮑信、鮑韜、于禁、賈璣、任峻、何咸、衛茲、董訪這些人,在士卒的拱衛下魚貫而出,紛紛上前見禮。
何瑾也一一招呼后,又神色賊兮兮地向荀攸問了一句:“公達,事情可都搞定了?”
荀攸的表情卻有些不自然,有種上了賊船越發下不來的意思,沉悶地點頭回應一句:“嗯。”
“果然留你這智囊在,能省一半的功夫!”
何瑾一聽這個,卻止不住興高采烈。還拍了拍荀攸的肩膀,道:“得公達一人,如高祖得子房矣!”
這下荀攸神色愈發覺得尷尬,不由用寬大的袖袍遮住了臉面。其他人也都很無奈地抬頭望天,看頭上面云卷云舒......
最怕,就是空氣突然安靜。
好在此時吳匡、張遼、高順三人,完全聽不懂兩人在打什么啞謎。
疑惑的眼神投過去后,已然跟他們關系很融洽的韓浩,便開口解釋起來:“主公適才問的,乃我等是否已控制了虎牢關。”
這話一入耳,三人不由面色一變,不敢置信后又隨即神色了然:果然,還是熟悉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
我們這位狡詐陰險的主公,辦事兒一如既往地滴水不漏——此番不僅玩死了胡軫的命,還盡數奪了他的兵權。
而張遼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驚詫地問道:“主公之前假意同諸位決裂,原來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不錯。”韓浩隨即高山仰止般望向何瑾,道:“之前主公假意與荀司馬決裂,我們隨即效仿,以為只是想借此多得一些兵馬。”
“可想不到,我等如愿以償得了舊部兵馬后,胡軫便帶大軍向魯陽進發。”
“而就在昨夜之時,荀司馬將我等召集起來,一舉將胡軫留下不多的心腹斬殺,徹底掌控了虎牢關。”
言罷,韓浩恭敬地向何瑾一禮,道:“主公深謀遠慮、算無遺策,不亞留侯在世,屬下敬佩不已!”
這話音一落,除卻荀攸和何咸之外,眾將校也都一一施禮,敬慕言道:“主公神機妙算,當世無雙!”
如此一通彩虹屁拍下來,何瑾忽然發現自己的臉......有點紅了。
畢竟,他哪能一開始就算得到,事情會如此?
當初假意同這些人鬧翻,目的就想多撈些兵馬。誰料胡軫也不太信任這些人,將其留在了虎牢關。
而胡軫如此作死,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天賜良機,當即派人給荀攸送了封密信。荀攸又乃一步三計之人,又召集這些人假裝舔狗,設宴去舔那些胡軫留下的將校。
那些將校自然牛氣哄哄地前來赴宴,結果喝高了后,便看到荀攸忽然摔杯為號,然后一伙刀斧手殺出......
只能說,此番掌控虎牢關如此順利漂亮,運氣因素占了很大的比重。
于是,看著這些漸漸迪化的屬下,何瑾當即搖了搖頭,迅速地......將那些羞恥感和節操甩在了一旁。
“如此雕蟲小技,不足掛齒。”他擺了擺手,云淡風輕地說道。可那副舉重若輕的動作和語氣,莫名帶著淡淡的逼格。
沒錯,羞恥感和節操什么的,重要么?
自古成大事者的第一要素,是什么?......就是不要臉啊!
而此時,何瑾便覺得在這方面還有所欠缺,便暗下決心,日后務必要盡快打死‘羞恥’和‘節操’,修煉好干大事的基本功。
想完這些后,才帶著陷陣營將士緩緩進入虎牢關。
隨即一路入了中軍大帳,便擂響聚眾鼓召集眾將。待呂布麾下那四位司馬到來后,他便開口道:“此番征討,我軍大敗虧輸,大督護亦不幸戰死。”
說到這里,原本還想擠兩滴鱷魚的眼淚。
可看到那四位一副不怒反喜的神色,當即就沒了表演的欲望,快刀斬亂麻言道:“本中郎已在廣成關與呂中郎商議,決定二人分守兩關以抗孫堅。”
說著便丟出虎符,道:“爾等四人,可調關中三部兵馬,入廣成關支援呂中郎。”
“多謝何中郎!”四人一聽這等安排,當即喜笑顏開,領命退下。
不過走到帳門的時候,何瑾又忍不住交代一聲:“對了,那些士卒可能有些桀驁不馴,屆時就要仰仗呂中郎虎威了。”
他的確同意跟呂布分兵,但也不會傻到將忠于自己的兵馬,調撥給呂布——這次讓四人帶走的兵馬,全都是涼州那些羌胡,以及俘虜中冥頑不靈之人。
“多謝何中郎提醒,我等必將此話帶到。”四人不知內情,只覺同胡軫比起來,何瑾簡直慷慨義氣,是個大大的好人!
待四人一走,整個大帳的氣氛,立時輕松了許多。
畢竟,只剩下自己人了。
何瑾也盤算了下麾下的實力:有嫡系陷陣營三部,曾經的俘虜,還有跟隨皇甫將軍的精銳,共計一萬五千余人。
這是真正的戰力,領軍司馬分別是吳匡、張遼、高順、韓浩、鮑信、于禁。
除此之外,還有五千余正在收編的關東俘虜,由鮑韜和董訪負責。
至于何咸與賈璣二人,則負責后勤物資,任峻負責文書和印信,荀攸為謀主。剩下一位衛茲,別有安排。
此時帳中眾人已皆乃心腹,更知何瑾之志。搬開胡軫那座大山后,不由各個開始躊躇滿志。
張遼甚至都有些迫不及待,上前言道:“主公,此番障礙已除,我等應如何對付那孫堅?”
此言一出,眾人齊齊望向何瑾。
連如今都未屈服的臧洪,亦忍不住搖頭嘆息:“孫文臺勇烈果敢,卻不及你這狗賊狡詐多謀......”
可不料回過神的何瑾聞言,神色一下就變得很奇怪:“你們還想著打打殺殺?......現在帳中沒外人,咱說點真心話成不成?”
“從小平津打到酸棗,我打贏一次,就被董卓閑置一回......孫堅說不定是我們最后的救星了,再把他打沒了,難道真等董卓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鮑信聞言,不由深深點頭:“主公眼下雖兵強馬壯,然苦于根基,終如無根之木、無源之水。值此之時,當思如何龍騰九淵,而非局限于如何與孫堅廝殺。”
“允誠兄所言極是。”
高順隨即點頭,可仍眉頭微蹙,道:“然孫堅氣勢洶洶而來,主公又奉命征討,倘若不先解決此事,又何談掙脫樊籠?”
眾人一聽這個,不由覺得兩方都有理。
吳匡煩躁地更撓了撓頭,道:“這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如之奈何?”
“當然就是既打又不打唄。”
何瑾便笑了,道:“孫堅那人啊,性情火烈,不打就會蹬鼻子上臉。但也不能一下子,就給打沒了。”
“最理想的狀態,就是我們跟他打上那么幾次。最好打著打著,能禮尚往來、和平共處,形成一種戰略同盟、敵對友好的關系。”
“互相看不慣的同時呢,惺惺相惜;拼命廝殺的同時,又相親相愛。說不定,還能推動這個亂世,進入一個新的紀元......”
這話落下,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瞪圓了。
連一向最能跟上他思路的荀攸,也忍不住目瞪口呆:這位何中郎,你說話一向如此有藝術的么?
明明就是想養寇自重,怎么經你的口一說,事情就變得如此清奇了?
我到底,是上了怎樣一條賊船!
然而,何瑾卻還毫不自知,繼續喋喋不休:“其實最理想的狀態,還不是如此。”
“最最理想的狀態,就是孫堅帶著兵去打廣成、伊闕、太谷、軒轅四關,跟董旻、董越、呂布死磕。”
“最好還能打出聲勢,打出威風來。如此嚇得董卓遠遁長安,我等也隨之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然而他話音剛落,傳令便匆匆跑來稟告:“中郎將大人,孫堅已率三萬大軍,屯駐關外九十里外的卷縣。并揚言......不砍了中郎將大人的腦袋,誓不回豫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