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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老董,回去放羊吧......

  “放肆,給老夫住手!......”太尉府可不是集曹,當然不可能由得何瑾胡來。他這里剛一有動作,董卓便怒喝制止起來。

  而這......也正合了何瑾的心思。

  他跟何颙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嗎?當然......呃,這事還真不太好說。

  歷史上,何颙的確與袁紹來往密切,但說到謀害何進一事,何颙似乎并未有過參與。當然,也未阻止。

  甚至,何瑾還知道,即便何颙知曉,也會選擇默許的。

  因為從頭至尾,何進這位憑借著妹妹美色當上大將軍的屠夫,在袁紹等一干眼高于頂的士人眼中,就是個土鱉暴發戶。

  大概在他們看來,何進能被他們利用,成為實現胸中抱負的工具,反而還應該是一種榮幸。

  名士輕寒門,這無形無影卻比鐵還堅硬的階級分化,就是漢末的現實——人家看不起你,可不會只在心底暗地里看不起,而是會直接出手弄你。

  而何瑾此番故意裝出一副是非不分的樣子,原因也很簡單。

  因為面前的董卓,其實就是第二個何進。

  別看這些人此時對董卓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但董卓也不是傻子,誰真心認可、誰又虛與委蛇,他就算沒有個準確的判斷,也一定有所察覺。

  最起碼,之前那些人高談闊論的氣氛,就讓董胖子感覺很不舒服、很心虛和煩躁。

  反倒是何瑾如此跟無賴般一鬧,瞬間將士人高高在上的偽裝撕下,令董卓感覺很是痛快:不錯,都裝什么裝!......老夫籠絡爾等,是讓爾等給老夫辦事的,不是讓你們在老夫面前裝大尾巴狼的!

  尤其看到何瑾聞言,又一副不甘不忿卻強自聽命的模樣,更覺得這小子是真心敬重自己,是跟自己一條心的。

  故而接下來的一番話,就很有意思了:“豎子豈敢如此無禮!......今日群賢畢至、名士滿堂,皆乃老夫請來共議國事的。你這豎子如此猖狂,是不將老夫放在眼里否?”

  沒提何瑾的切實罪行,只說何瑾無禮。雖然聲色俱厲,但聰明人一品就知道,董卓這是在偏袒何瑾。

  何瑾當即也見臺階兒就下,裝出一副惶恐的模樣回道:“太尉恕罪,屬下萬沒那般心思。只是這些所謂的士人,表面上道貌岸然、滿腹經綸的樣子,可實際上有本事的又有幾個?”

  說著就一指何颙,怒斥道:“就比如適才這位,的確在士林中名氣很大。可名聲大,就能證明此人有經邦濟世之才?”

  “說來也是可悲,先父便是受了這些士人的蒙蔽,信了這些夸夸其談之徒的邪。遂委以這何颙心腹之任,令其擔任北中軍侯一職。”

  說到這里,他便神色悲憤莫名,高聲道:“可太尉看看此人都干了些什么!......北中軍侯有監察北軍之責,然先父身死之時,北軍非但沒平息京城動亂,反而還聽命袁紹那等惡賊,一同禍亂京師!”

  “更無恥的是,他還與袁紹向來親厚,來往密切!而先父之死,便是袁紹那狗賊所害,此賊不可能一點都不知情。”

  “可他卻任由先父這位舉薦提拔的恩主,死于毒計之下......如此不忠無謀之徒,太尉還奉為上賓,屬下私以為恥,萬望太尉明察!”

  言罷,他便深深一禮,將頭埋在了地上。

  可這番話,卻一下讓大堂炸了鍋。

  “簡直一派胡言!......”

  “粗鄙屠戶之子,竟敢如此污蔑我等,簡直該殺!......”

  “好個無謀猖獗之徒,不辨是非!.......”

  耳邊當時充斥起不斷的怒斥之聲,其咬牙切齒之恨意,好似要將何瑾生吞活剝了。

  但何瑾卻一點不在意:這些人越叫得歡,越暴露他們無能狂怒的本質。

  他最在意的,只是董卓的反應。

  而董卓聽了這番話,面色一下便陰沉下來:剛才這些名士的一番高談闊論,的確讓他感覺有些不舒服,但說真的,也真被忽悠住了。

  畢竟這些名士們一個個家門顯赫,又自幼攻讀經書。無論入仕謀國、還有圣人古訓皆信手拈來。所談之語都引經據典,滔滔不絕,仿佛天下盡在他們掌握之中,拯救蒼生舍他們其誰......

  而何瑾上來一番話,蠻橫撕下這些人的面具后,又就事論事剖析了何颙的能力,便如一桶涼水澆到了董卓頭上:不錯,這些士人真那么無所不能嗎?

  就算他們的確很有本事,可如何瑾所言,他們也只會維護士人的利益。此番將自己當成第二個何進,又當如何?

  畢竟身為當事人,老董很清楚自己能夠入京,就是沾了袁紹的光。

  當初何進只想召兵以壯聲勢,根本不想令外兵入城。可他卻已接到了來自袁紹的密信,催促自己火速入京誅殺宦官......

  這些念頭一從心中升騰起來,董卓再環顧那些高冠博帶的名士,忽然就沒了之前的局促和自慚形穢,反而覺得很厭惡,忍不住怒喝一聲道:“都給老夫住口!”

  隨著這一喝,那些士人也都敏銳感覺出,董卓的氣勢變得不一樣了,當即一個個噤若寒蟬。

  但董卓卻愈加煩躁,明顯心中有話又不知怎么說。

  重重哼了一聲后,才道:“諸位暫且退下,今日這豎子惹了雜事,待老夫處置之后,改日再宴請諸位。”

  “太尉......”何颙無疑是最沒面子的,前一刻還在堂中侃侃而談,風光無限。下一刻就不被董卓待見了,心中落差可想而知。

  故而看向何瑾的眼神,止不住帶上了一抹憎恨。

  但唯我獨尊的董卓可不管他這些,尤其剛才被忽悠得有多心虛局促,現在的反彈也就有多惱怒。

  當下細長的眼睛一瞪,煞氣噴薄而出:“老夫的話,你們這些讀書人難道都聽不懂嗎?老夫的屬下是粗鄙,但至少懂得聽命!”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再賴著不走更是自取其辱。那些士人紛紛掃了何瑾一眼,猶如沒吃上新鮮肉的狼,喪氣離去。

  等這些人一走,何瑾還未開口,董卓一腳就踹翻了面前的案幾。然后煩躁地來回走動,隨后一瞪眼問道:“那些士人當真包藏禍心?”

  “先父殷鑒不遠,太尉當慎之又慎......”何瑾此時語氣便很凝肅,回道:“京師朝堂,向來是士人的主場。”

  “而大漢士族豪門根深蒂固,早已自成一派勢力。先父驟然而貴,又仁德親厚他們,尚且成了他們利用的工具......”

  后面的話,何瑾就沒往下說。

  但董卓當然也明白,那未盡之言的意思:我爹憑著妹妹的美色,當上了大將軍,至少從法禮來說是正統的。

  可你董卓一介西北莽夫,除了手中有兵外就要啥沒啥。人家這些自詡高貴的士人,又豈會鳥你?

  可就因為知道這個,心頭也更為惱怒。畢竟政權到手很容易,可如何順利運轉起來,就很難了。

  他深知從涼州帶來的那些將校,根本無法處理朝政。

  那些家伙們大字不識一個,殺人放火個個是把好手。但天天跟文書案牘打交到,處理各種繁瑣的政務......還不如殺了他們。

  到了最后,還不是要依靠那些士人?可這樣一來,問題就又會變得無解......

  也就是這個時候,何瑾微微抬起了頭,悠悠地來了一句:“太尉當初在涼州之時,可曾見過牧人如何放養羊群?”

  “嗯?......”董卓胖臉一下疑惑起來,不耐煩地喝道:“少跟那些狗屁士人一樣,跟老夫拐彎抹角的!再不直說,鞭子抽你!”

  何瑾卻不慌不忙,依舊語氣平穩道:“太尉,牧人放羊可不是事必躬親,而是養著幾條敖犬......只要牧人管住幾條敖犬,再由敖犬去放牧羊群,便會輕而易舉。”

  這下董卓的臉上就露出了苦思神色,看起來很是深沉。再之后,便了然地點點頭,一副想明白了的樣子。

  何瑾也表示很欣慰:畢竟,老董的智商挺在線的嘛。

  可不料,隨后董卓還是拎起了鞭子,羞惱吼道:“老夫都說過了,少拐彎抹角!什么放羊敖犬的,跟那些士人又有什么關系!......”

  何瑾當下無語地一拍腦門兒:老董啊,咱連這個都聽不懂,就別死撐著獨霸漢室朝堂了,行不?

  回去放羊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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