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布完第二件事,場下一片鴉雀無聲。
何瑾也不心急,反而還設立了提問環節,道:“有啥想問的,本司馬會盡數給予解答。來,這位猛男兄,你有什么問題?......”
他指的那位士卒還在發懵呢,看到眾人的目光一下聚集在自己身上,登時有些慌。但還是下意識地開口,問道:“司馬大人,不知那些操練的標準都是些什么?”
“張弩發矢、騎馬沖鋒、陣型演練、角抵手博......反正就是各種軍事技能,以此來評定優劣。”
何瑾扳著指頭一一道來,隨即又道:“不過為鍛煉你的紀律性和組織度,本司馬還特意加入了行為規范、令行禁止等方面的考核。”
聽到這些,士卒們的心又放松起來。這些技能他們多多少少都掌握一些的,否則也不可能被征募入伍。
至于說什么行為規范、令行禁止一類的,那就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在他們的理解中,不就是聽命行事嘛,既然有高軍餉可以拿,聽命行事自是理所應當的。
“嗯,這位壯士,你又有什么問題?”解答完這個問題,何瑾又挑選了一名主動施禮示意的士卒。
不過這個時候,眾人最感興趣的,反而是他的稱呼了......又是壯士又是猛男的,怎么就叫得人家那么羞澀,心里還美滋滋呢?
“司馬大人,如今軍營里我們涼州人少......”
“不用管你們是涼州人還是并州人,哪怕你們是非洲人,考核標準就那些。本司馬是來操練你們的,可不是來找老鄉談交情的!”
“我部如今只剩下兩千人,不知司馬大人還要淘汰多少人?”第三位提問者看起來應該是屯長曲侯一級別的,考慮問題很有些全局眼光。
“行為規范達標、能做到令行禁止的,就可晉升為三等兵,剩下更優異、掌握更多軍事技能的,非但可以晉升二等兵和一等兵,更可以擔任各軍職。”
先說了這些,隨后他便解答道:“但連三等兵標準都達不到,哪怕其他軍事技能掌握再多,也是有多少算多少,全部會被淘汰!”
“司馬大人,何為三等兵、二等兵?......還有擔任各軍職一事,司馬的意思是要重新任免軍職?”
“不是本司馬重新任免,而是給予爾等開放的平臺,讓爾等競爭上崗!”
終于等到了這最重要的部分,何瑾深吸了一口氣,道:“接下來的一段時日里,你們全都只是士卒,什么伍長什長隊率要統統重新開始競爭!”
“整個營地,除了吳司馬和高司馬,以及負責計薄后勤的賈曲侯之外,其他所有軍職都有考察期。”
“能夠勝任的,通過比試和考核一步步往上升;不能夠勝任的,該降就降,該滾蛋就滾蛋,本司馬的軍營可不養廢物!”
說到這里,他便退了一步道:“下面,由賈曲侯來宣布具體方案。”
全體士卒又趕忙齊刷刷把頭轉向賈璣,便聽賈璣沉聲道:“從現在開始,全營會分為四十個隊。少時便可向吳司馬和高司馬申請考核,考核張弩發矢、騎馬沖鋒、陣型演練、角抵手博等技能,評選出伍長。”
“選出伍長之后,再通過淘汰制依次評選出什長和隊率。”說到這里,賈璣看了一眼何瑾,繼續道:“按照何司馬的意思,統御百人以上的屯長、曲侯這些軍職,便不能再是有勇無謀之輩,當能以身作則統領部下。”
“故而選出隊率后,吳司馬和高司馬便會為其講解如何操練,上面有具體的操練要求和考核標準。”
“各隊率回去后,按照指導操練本隊,自認為達到標準的,就可以到吳司馬和高司馬那里要求考核。”
“而考核達標之后,會進行下一項訓練。最先完成全部訓練的隊依次獲得晉升,落后的隊則視情況黜落或淘汰,還望諸位用心盡力,以免到時傷悲。”
賈璣宣布完,場中又是一片安靜,眾人都在消化剛得到的信息。直到何瑾上前一步,問道:“都聽清楚了沒有?”
這話落下,場中還是一片鴉雀無聲。畢竟這些命令太多太雜,而士卒們又沒讀過書,理解能力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不過何瑾也不在乎,道:“聽不清楚也沒關系,爾等只需知道,平臺本司馬都給搭建好了,有機會就要去表現!”
“至于獎懲方面,本司馬一視同仁,絕不會虧待爾等,也不會袒護任何人。現在你們或許還看不出來,不過本司馬保證,能留在這個營絕對是爾等的福分!”
言罷,他當即大手一揮,走下點將臺道:“就此解散!......回去都先好好想想,半個時辰后,開始伍長和什長的評選!”
“喏!......”木已成舟,想明白和沒想明白都改變不了結果。故而此時的應答,反倒挺干脆洪亮的。
而何瑾聞此,不由也多了幾分信心:沒錯,這就是他的計劃。既然高順還未點開訓練陷陣營的技能樹,就只能自己引導著來。
練兵一事,他當然不怎么精通,但勝在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知曉冷兵器時代,最重要的訓練就是組織度和紀律性。
再采用前世的競爭淘汰和獎懲機制,無疑會將士卒的潛力激發出來——到時候就算練不出歷史上的陷陣營,弄一個山寨版的也可以。
最主要的是,走上這練兵之道后,高順怎么也該慢慢點亮技能樹了。而且練兵過程中,免不了要同自己交流探討,忠誠度還會不一點點提升?
嗯......一箭雙雕,簡直完美!
帶著這樣的好心情,他隨即與賈璣一塊兒來了集曹。
自從董卓一屁股坐到了太尉的位子上后,便有了開府治事的權力。而所謂的曹,就是太尉府下的一個辦事機構,分有西曹、議曹、奏曹、決曹等一大堆曹,各司其職。
比如賈璣的老爹賈詡任西曹掾,就是西曹的一把手,負責領百官向太尉奏事,主府中吏之進退。
而何瑾和賈璣要去的集曹,便管主簿計事,負責太尉各出納收支等事。
這個集曹掾品秩并不高,才三百石。不過從負責的事宜就看得出,人家的權力可不小,一般也會由心腹之人擔任。
何瑾雖然乃秩比八百石的別部司馬,但要從人家這里領用物資,便會受其轄制,兩方自然免不了一番博弈。
見集曹掾的過程很順利,何瑾也與那位集曹寒暄了一番。初步印象,覺得這集曹掾對自己很冷淡,甚至還有些拿腔作樣。
不過這也正常,來之前就打探過,這位集曹掾孔方,非但是涼州人,并且他的兄長還在董璜手下任事。
面對自己這位董璜的仇人,人家能假意客套一番,何瑾都覺得這位集曹掾小有些城府了呢。
然而,事情鐵定是不好辦的。
果然,當他說明來意要領用糧草的時候,這位孔方兄便笑了起來,攤開一摞竹簡道:“何司馬想要領用一月的糧秣?”
“此事倒合情合理,在下自當從命。”言罷,便對手下小吏吩咐道:“即刻撥付何司馬一千五百石糧草,不得延誤!”
話挺好聽,但何瑾和賈璣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一個士卒一月要食用一石半的粟米,而一千五百石粟米只夠一千人食用。當下何瑾也懶得擠虛偽的笑了,冷冷問道:“孔曹掾,此乃何意?”
“奉公辦事爾......”孔方同樣懶得掩飾鄙夷了,道:“何司馬統管部下不過一月,便損了三千余士卒。在下撥付這一千五百石糧草,說不得還綽綽有余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