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鋒又做了個夢,這次比之前被女人暴揍的那個夢長很多,里面的一切都很真實。
就像把他的上輩子全部壓縮在電影屏幕里,一幕一幕表演給他看。
夢里,他姓華。
家庭和睦,工作穩定,無不良嗜好。
有一個剛劈腿的可愛女友。
還有一個叫華若瑜的堂姐。
堂姐的經歷很酷炫,比她的頂頭上司輝煌多了。
她是史上最年輕的聯邦少將,不過在那之前,她是個大盜。
可能在某個閃著霹靂的大晴天,這個女人忽然良心發現,從良了。
之后就端起了聯邦給的鐵飯碗。
但是堂姐性格還是一樣的莽,不愛使喚手下,最喜歡帶著搭檔出馬,專業在死亡邊緣試探。
而他,華奇鋒,就是那個可憐的搭檔。
“不止我們,應該還有二十多個同伴,是博爾將軍給我們交待的任務,可我想不起來任務的內容…我們來到這個世界,應該還經歷過什么,有人問我想死還是想活,我說想活,之后就昏迷了…”
“直到今天遇到你。”
“大概,就這么多…”
華奇鋒說完,接過水杯暢飲一番,他披著外門弟子的長袍,因為天熱,正用帕子擦拭額頭。
蘭疏影覺得,此情此景,如果再給他加一張桌子,一塊醒木,還挺像說書先生。
他用眼神示意該她講了。
蘭疏影面無表情:“我失憶了。”
華奇鋒:“…”
你騙鬼呢?
剛才是誰幫我記起來的?
連我小時候偷看大娘洗澡的秘密都讓你知道了,現在你跟我說失憶?!
咦,等下!
華奇鋒突然打了個哆嗦,他反應過來了:
他大娘?
那不就是…
他堆起一臉媚笑,添滿一杯水遞上去:“姐,喝茶。”
蘭疏影嫌棄地瞥了一眼:“不渴。”
別以為剛才沒見你舔杯。
不喝就不喝唄,華奇鋒委屈地收回手,心里一陣歡喜:沒挨揍,太好了,她沒反應過來!
他暗自慶幸時,場面陷入尷尬的沉寂,蘭疏影開始放空。
當奇鋒告訴她自己筑基成功的時候,這個青年的修行生涯總共只有三個時辰。他只是在聚靈陣里坐了三個時辰,然后開心地宣布:我,筑基成功啦!
看看那些山民和坊市里的底層百姓,就該知道筑基有多不容易。
他們把這當做登天的梯子,而奇鋒接觸到入門心法之后僅用了短短半天,就順著梯子竄了上去。
這里沒有主角光環。
奇鋒是一個看似平凡、卻讓她奇跡般熟悉的山民,而且他根骨并不好,換作陳玄在這里的話,最多把人帶回去當雜役,因為頂了天去這輩子也只能是煉氣期。
然而他現在是筑基期。
這不符合他的體質。
蘭疏影不記得華若瑜之前是怎么修煉的,但是從她接管身體之后沒有瓶頸這一點看,她和奇鋒似乎在這方面很有共鳴。
加上剛目睹過巫衛送魂魄投胎的事,她心里留下了一個烙印,于是冒出一個詭異的想法:
奇鋒,會不會也曾是巫衛身后跟著的魂魄?他的前世或許本來就是修者,所以現在修煉起來才會這么容易。甚至她自己也可能是…
為了驗證這個想法,她詢問奇鋒的過往,緊跟著發現了另一個驚人的真相。
奇鋒有兩份記憶。
都是殘缺不全的,二者拼湊起來,構成他的新記憶。
第一份是他父母十年前被兇獸吞了,他吃百家飯長大,跟山民一起狩獵采藥,艱難生存,盼望著某天撞上大運,結一份仙緣。
另一份里,他父母健在,本人生長在和平年代,跟很多人一起讀書學習,他擅長心理學和格斗,后來在父親的殷切盼望下加入軍隊,跟他那位實力強悍的堂姐組成了一對鐵搭檔。
這個組合里,戰斗力較弱但擅長抓細節的他是大腦,實力強悍但懶得動腦的堂姐是拳頭。任務之外他總是被這個拳頭欺凌折磨,但他對堂姐的崇拜是真真切切的。
對了,他堂姐,叫華若瑜。
奇鋒把第二份記憶當作自己斷斷續續做的夢。
然而這一天,他發現自己剛認的師叔就是夢里的堂姐華若瑜,夢中人,成真了?
于是陷入一個掙扎的怪圈:到底哪個才是夢?
他生在龍尾山,在這里長大,每個山民都是他熟悉的人,每一天,每個細節,都是無比真實的存在。那么多個日夜不可能完全是假的,他根本找不出證據來判斷它是夢境。
直到遇到這個女人,有了對比,他忽然意識到之前跟所有山民都沒交過心,二十多年過得就像重復的一天。
他反而覺得這個剛認識的女人特別親切,好像上輩子就認識,什么話都愿意跟她講,比如小時候偷看過大娘洗澡。華奇峰深吸一口氣,希望堂姐繼續以為他說的大娘是龍尾山里的哪個大嬸,而不是…
蘭疏影并不知道他還想了這些。
她只是默默地對這個青年提高了評價。
因為她曾跟一個厲害的家伙交過手,對方擅長制造幻境,栽進去的人將會體驗無數重夢境,從一個夢醒來,落到下一個夢,幻境不會致死,很多人是受不了這種痛苦而選擇自我了結的。
能從幻境里出來的人必須膽大心細,有足夠的運氣,最重要的一點,必須本來就是瘋子,這樣才不會被逼瘋。
她看著前方的青山綠水,幽幽地想,或許,這里也是幻境。
華奇鋒的思索在他自己看來是很漫長的,而在蘭疏影看來,他只是發了一會呆,然后罵了一句侍t。
她該恭喜這個青年,他找回了自己。
兩人并肩坐著,中間擺著兩瓶剛開封的靈酒,比不上雜役區老伯款待陳玄等人的紅櫻果酒,也別有一番滋味。
華奇鋒抿了一口,搖搖頭,笑得比哭還難看:“我信了一輩子科學,沒想到還有經歷這種事的時候。”
蘭疏影沒搭理他,小年輕,多經歷點就不會大驚小怪了。
“姐,你不是失憶了嗎,是怎么認出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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