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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1 永夜霓虹1

  暴露了什么?

  不,其實并沒有。

  詐了金烏一次,蘭疏影直接回到存放魂器的地方。

  晝神說過,蓐收不敢干擾試煉。

  她在放下警惕的同時,心底涌現出一把野火。

  幾乎是明示了——那邊已經做好了放棄相槐的準備。

  他們在逼她斬塵緣。

  “那就,如你們所愿…”

  她摩挲著魂器表面,眸光漸冷。

  隱霧島常年被奇特的白霧包圍,能被太陽直接照射的日子非常短,注定了能在這里繁榮生長的植物種類不多。

  大部分時候島上荒涼得可怕。

  更可怕的是,在任何一張地圖上,哪怕奢侈地動用衛星,都找不到這個島的正確坐標。

  僅有的幾次記錄更像它在和外界玩躲貓貓,有時在這片海域,有時在另一片。

  誰也說不清其中蘊藏著什么玄機。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每到隱霧島即將出現的前一夜,都會有濃霧籠罩那片海域。

  “阿吳,又來給五小姐送飯啊?”

  看守監獄的中年人熟練地拉住圓環,從地上提起鐵門,放那個顴骨凸出的矮胖婦女下去。

  阿吳走下這段有光亮的階梯,然后就在隧道里摸黑走著,到了該轉彎的地方她絕不多走一步,顯然已經來過很多次。

  到了某段通道的盡頭,她敲門,低聲說:

  “小姐,我來了。”

  門里沒有回應。

  阿吳將耳朵貼在那扇鐵門上,隱隱聽見里面均勻的呼吸聲。

  她又敲了兩下,聲音抬高:

  “五小姐?您醒了嗎?”

  門開。

  一只手拿走了籃子。

  女孩沒露面。

  門后的聲音很年輕,帶著剛睡醒的朦朧感,含糊而冷淡,用同樣的當地語言回應道:“以后都這樣叫…再讓我聽見前面那句,你就進來陪我吧。”

  阿吳誠惶誠恐,沒敢多說就離開了。

  她不知道,房間里確實是她的“五小姐”,但也不是。

  因為芯子被換了。

  蘭疏影把籃子放在桌上,將桌角的蠟燭挑亮了點。

  從她進入這里,到阿吳出現的這段時間里,蘭疏影已經摸出一些線索,有利于她深入了解即將扮演的人設。

  是的,盡管這里是問心試煉的世界,但她耍了個詐,并沒有進入原該是九小姐郭子霓的身體——

  現在的她,頂替了記憶里一個很不起眼的姐姐。

  這位堂姐總是不愛出風頭,又因為大家一起生活在隱霧島的時候蘭疏影還很小,以及之后活了太久,她早就忘了對方是什么長相,什么風格,住在哪個院子,身邊跟的是什么人。

  好在,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正在被關禁閉。

  蘭疏影瞥了一眼那扇鐵門。

  剛才她取食物的時候順便觀察過,門的外側平滑如鏡,從來沒有安裝過鎖扣、鏈條之類的東西,更不存在電子密碼鎖。

  換句話說,鐵門不能在外面鎖上,卻能從里側,由被囚禁者反鎖或者拉開。只要她想,隨時可以去走廊里溜達。

  她依稀記得這座地下建筑是不許靠近的。

  內松外緊,應該是這里的特色。

  囚室里沒拉電線,家具只有桌椅和單人床,很普通的木料和款式,不顯舊。其中一面墻被掏掉幾塊磚,形成一個淺淺的壁龕。地面很干凈,沒有灰塵和頭發,但她沒找到清潔工具,猜測可能有人帶工具進來打掃。

  五小姐不吃監獄里的食物,有專門的女仆來送飯,不一定因為她嬌氣,更是怕一不小心中了陰招。這是個謹慎的女孩子。

  桌上有幾本心理學著作,最上面那本翻到三分之一的位置,注解字跡很清秀,筆畫悠閑從容,而且內容頗有見地。

  蘭疏影簡單翻了翻書,然后把蠟燭挪到更遠的角落。

  她覺得五小姐的精神狀態太好了。

  就好像,待在這兒,比在她自己院子里還要安心。

  有吃有住,遠離紛爭。

  很難說這不是五小姐自己的安排——只要隨便犯個錯,就能得到三天到半年不等的“安全期”,提前把看守者打點好,日子還是很舒服的。

  蘭疏影搖頭笑笑。

  這個堂姐真的不蠢。

  從來不出風頭也是保護自己的方式吧,可惜…年紀輕輕就死了。

  她揭開籃子罩布,食物包括:

  一個雞蛋火腿三明治;

  兩瓶500毫升裝的玻璃瓶牛奶;

  切口整齊的半個菠蘿,里面堆成小山狀的菠蘿飯,顏色組合很鮮艷,飯還是溫熱的。

  唔,預估也許出錯了。

  五小姐很纖細,飯量應該沒那么大,這個分量大概是午飯加晚飯?

  她沒急著吃,而是在籃子里摸索,果然從底部縫隙里找出一張小紙條,記載了外面發生的事,署名和日期是:

  阿江,6月29日。

  蘭疏影從壁龕里撈出一個顯示日期的鬧鐘。

  今天是六月三十。

  所以,女仆每天都會借送飯的機會,把前一天的信息轉達給五小姐。

  蘭疏影見最短的那行寫著——“六小姐愛貓生產,四只”,頓時無語,默默在心里補充了一句:無論事情大小。

  對了,如果紙條就是女仆自己寫的,就沒必要加上署名“阿江”了,阿江應該是另一個為五小姐辦事的人,也是可信任的人。

  蘭疏影把紙條放在燭火上燒掉,抓起銀勺準備吃那份菠蘿飯,勺子很干凈,她吃得也很放心。

  忽然,墻壁另一端響起咚咚聲。

  一個男聲用蹩腳的國語說:“小姐,有沒有東西吃啊?”

  蘭疏影微怔。

  這是盡頭的囚室,右邊就沒了。

  左邊,理論上是她的“獄友”。

  她拿不準這個男人和堂姐是什么關系。

  前面女仆說的是土話,她也會,只要裝作不高興的樣子警告幾句,女仆自然會嚇得不敢多想就跑了,可是,這個男人呢?

  誰知道他們之前是怎么交流的…

  蘭疏影揉揉額角。

  很遺憾,在試煉世界里,她不能找出那位堂姐的魂魄來問話。

  蘅蕪前輩曾經跟她提過問心試煉,還給過建議,最關鍵的就是要穩住心態,無論心里有多恨,都別用后來得到的能力肆意行兇。所以她早就決定了,在這里,絕對不會用特殊手段,只當自己是個普普通通的現代人,最多,接受過一點不太正常的的精英教育。

  她試探地拿著三明治到墻邊。

  “有。”

  男人低聲祈禱,用的是外文,大意是感謝上帝之類。

  接著,墻上挪開幾塊早有松動的青磚,一只手夾在鋼筋之間伸過來,手腕蹭破了都不在意。

  對方皮膚很白,體毛明顯,應該是外國人或者混血兒。

  蘭疏影意識到缺口的位置對應著隔壁的壁龕,她把三明治遞到那人手里,那人匆忙說謝謝,緊跟著是狼吞虎咽的聲音。他應該餓了一段時間。

  蘭疏影才想到,這么吃東西會噎著吧,吞咽聲就停了。

  一聲聲悶響,拳頭在捶打胸口。

  她這是,一不小心就詛咒成功了?

  男人再次扒著青磚洞求救:“水,有水嗎…”

  蘭疏影給了他牛奶。

  桌上還剩下菠蘿飯和另一瓶牛奶。

  她忽然冒出一個想法。

  如果,今天晚上,那個女仆再來送一次飯的話,她就能確定五小姐承包了隔壁男人的飲食,這是提供的第一頓。

  監獄一般不會不給食物,那人多半被罰禁食。

  五小姐是個謹慎又聰明的女孩子,她一定很明白不要自找麻煩的道理,不可能主動和獄友交流的,除非,她發現這個男人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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