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對他們三個的討論聲更激烈了。
當然,主要是在向這對“狗男男”表達驚嘆和鄙夷。
蘭疏影心里突然舒坦多了。
她感覺這是把宋青安之前的輕視還了回去。
還加送利息。
賣菜大爺再次深呼吸,好像在憋大招。
大爺暴脾氣上頭了,醞釀幾秒過后,他沖上去對著男助理就是一記窩心腳:
“嗬呸!!!”
這一聲,((蕩蕩)蕩)氣回腸!
讓人聯想到民間藝術之一的秦腔——他一開嗓,就把周圍的嘈雜全給壓過去了。
蘭疏影揉揉耳朵,對著老爺子比了個大拇指:
您老這(身shēn)板兒,是真不錯!
男助理把他那件(騷sāo)紅外(套tào)蓋在宋青安頭上,罩住頭臉,然后悄(咪mī)(咪mī)地撥了緊急求救電話。
車就在附近。
兩個保鏢很快跑來支援,利用體型威猛的優勢在人群里擠出一條道兒,在賣菜大爺的菜葉子相送之下,艱辛地把這二位護送回保姆車上,一溜煙開跑了。
蘭疏影嘆了口氣。
她失落。
因為(奶奶)糖告訴她:“這個野生系統發育得太好了,啃了半天才磨掉外殼,好吃的都在里頭呢!”
比如狗狗(愛ài)啃骨頭,其實是(愛ài)吃里面的髓。
她在這兒賣力地拖延時間;
(奶奶)糖鉆進宋青安眉心,吭哧吭哧地干活;
好不容易突破敵方防御,就要享受美食的時候,這個美好的過程被強行打斷了!
被誰?
就是那倆保鏢。
一個抱肩膀,一個抱腿,宋青安偌大一個活人,好像大號玩偶似的,被他倆抬走了。
劇烈的搖晃干擾了(奶奶)糖的工作狀態。
沒事,記住氣味,下次還能找到他就行。
蘭疏影記得宋青安近期有一場演唱會,就在這座城市的體育館里舉辦,是他目前為止檔次最高的一場。
現在的他,還承受不起罷演的代價。
跑不掉的。
“好咧!”(奶奶)糖美滋滋地應道。
賣菜大爺走到她(身shēn)邊,可能以為她嘆氣是因為沒要到錢,在她肩膀上拍了兩下:“孩子你別急,這事,叔幫你!我最看不慣這種騙人感(情qíng)的混球!”
大爺的臉對著陽光照來的方向,一(身shēn)正能量!
蘭疏影有點尷尬。
騙婚這個說法啊,她以前從新聞里看來的,就是給宋青安潑個臟水,讓他被唾沫星子糊一糊。正好男助理跑來救人,她就臨場發揮了一下。
居然被這位大爺當真了…
她仔細一看,發現不太對勁。
賣菜大爺皮膚偏黑,國字臉英氣十足,鼻梁上架著的眼鏡又襯出些許的書卷氣,不像尋常老農。
她掃了一遍。
他(身shēn)上有多處骨折過的痕跡,加上暗傷,差不多是戰斗工種的強度。
最能暴露經濟實力的要數他那塊表:
原主的上司有塊一模一樣的,沒個一百萬肯定下不來!
民間臥虎藏龍啊。
這下,麻煩更大了。
本來沒有贅婿騙婚的事,要是這位非要較真下去,她跟宋青安都可能掉馬。
蘭疏影推說不用,她自己能要回來。
“真不要我幫?”大爺不太樂意,“年輕人,你是看不上我老農,嫌我沒本事啊?”
“哪能呢大爺,”蘭疏影攤開手,哄著他說:“您瞧我剛才那(身shēn)手,對付這種慫包哪用請人幫忙啊?我這就跟上去,揀著他(身shēn)邊沒人的時候再揍一頓,他肯定就老實了,敢不還錢?”
這大爺被她說樂了,從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張名片。
“行!那你要是被他欺負了,就給這上面的人打電話。”
蘭疏影雙手接過來,再三跟大爺道謝,裝好。
顧不上細看,她去街邊打了輛出租車,示意司機跟著前面宋青安的車走。
賣菜大爺的笑容淡了下來,掏出煙給自己點上,遙望那輛被堵著不動的保姆車,鏡片后面閃過冷厲的光。
沖突發生在咖啡廳的玻璃窗外,被里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某個(身shēn)穿高檔衣裙的少女失魂落魄地走回包廂,咕噥道:
“青安哥哥,是上門女婿?”
我這樣對他,你心疼嗎?
坐在出租車后座,蘭疏影抱著大橘皇,默默想道。
識海里的徐一塵得到了她分去的魂力,已經不像生前那樣畸形可怖了,那是被宋青安的瘋狂粉絲潑過硫酸的后果…在那之前不久,他還不計前嫌,在失火的片場里救了宋青安出來。
徐一塵搖頭,小聲說:“謝謝姐姐。”
眼神和語氣都很真誠。
蘭疏影忽然心安了。
這是最讓她心疼的一個寄體。
成長經歷與她也有相似。
失去可以倚靠的力量之后,拼命工作,積累力氣往上爬。
徐一塵看起來溫和柔順,脾氣倒是跟她一樣的倔,在名利場里賺錢,卻一直守著底線。他只拿自己該拿的收入,多的,臟的,一分也不沾。
現在這份拍攝工作也是自己面試得到的,并不像男主說的憑關系。
(奶奶)糖當時去談條件,他說:
“我不甘心。”
“我從來沒讓爸媽驕傲過,就這么死了,不甘心。”
他沒錢繼續治療了。
宋青安也希望他這個污點快點死掉。
他聽見護士們在門外惋惜:快不行了,沒人給他辦理(身shēn)后事。
仿佛臨終之前大徹大悟,只是還有遺憾。
這點遺憾使他的訴求投到(奶奶)糖那里,才有他們這次緣分。
徐一塵難過,但不恨。
因為是他信錯人,走錯路,誰也不怪。
他不要求她報復誰,只希望她能頂著這個名字,走得更遠,更好,讓更多人知道世界上有個“徐一塵”——他曾經努力過,存在過。
這就夠了。
街上太擁堵。
走走停停,很考驗耐(性性)。
這位司機不(愛ài)說話,很沉穩,面對四方匯集的抱怨,他不為所動,在征求乘客意見之后,關窗,打開古典樂,隔出一方小世界。
“前面那輛的車主,我見過。”司機平靜地說。
蘭疏影接道:“他坐過你的車?”
“坐過,不是這輛。”他頓了頓,“我以前給一位姓陳的小姐開車,他經常帶花來找她,他們感(情qíng)很好。”
“后來他有了新歡…陳小姐想不開,跳樓了。”
“今天,正好是她葬禮一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