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住的小院到會客花廳,這段路花了十分鐘。
澹臺云渺終于把來客的名字跟臉對應上了。
何晴,在劍閣四峰之一的落梅峰學藝。
她天賦一般,修為一般,卻很愛到處跑,說是喜歡交朋友。
因為何晴經常到主峰刷臉,才在澹臺云渺這里留下一點印象。
當然,印象好不到哪里去。
舉個例子,一個是每天除了看書就是刷題的零社交學霸,一個是到處串門拜把子、狐朋狗友一堆的學渣。正常情況下,這樣的兩個人應該是沒有共同語言的。
所謂的“朋友”,顯然就是何晴自封的了。
領悟到這一點,蘭疏影就知道該用什么態度對待何晴了。
讓她沒想到,來的不止何晴一個。
她還帶著三個跟班。
年紀看起來青澀一點,修為跟何晴差不多。
幾個女孩都穿著劍閣弟子的服飾,背后一柄長劍,衣服肩膀上繡著淡色梅花。
蘭疏影心頭了然,都是落梅峰的人。
看她們這衣衫褶皺、破損還帶灰的樣子,不久前應該經歷過一次打斗。
臉色僵硬,還有壓制不住的怒氣。
哦,沒打贏,吃虧了。
蘭疏影分析出這些東西,行了個同輩禮。
然后就用一雙冷清的眸子直視何晴的眼睛,即便在待客,她也不主動開口。
何晴早就知道這位是什么性子。
她一點都不介意這一點失禮,畢竟自己是來求人的。
帶著親熱的笑意和幾分討好,何晴把準備的禮物放在桌上,說:“譚師姐,師妹今天上門,是有一件事想求你幫忙。”
蘭疏影心里一跳,譚?
噢對對…澹臺云渺在劍閣用的是化名,叫譚蕓,對外說是澹臺家族一位管事的女兒。
原主在北五州是個挺有名氣的天才,她深居簡出,最討厭年節開筵席的時候被人圍著討好。正好,她拜師的那年,劍閣除了她師父也沒別人認得她,就改了個身份。
“何事?”
還沒等何晴回答,左邊的少女已經氣憤地嚷嚷起來:“明明是我們先發現的那頭火隕貍,辛辛苦苦跟它打斗了許久,結果被人給搶了!我們好聲好氣跟他商量,他不但不肯還,連話都不屑跟我們說,真是氣死人了!”
少女的顴骨長得突兀,帶出幾分刻薄。
而且她聲音尖細,這一通抱怨,吵得在場幾個人都想捂耳朵。
蘭疏影根本沒分給她一個眼神,示意何晴繼續說。
何晴被搶了話,有點不高興。
可她八面玲瓏又會做戲,回過頭,溫溫婉婉地嗔了少女一眼。
少女還算尊重她,停住抱怨,吐了吐舌頭。
“譚師姐,我們已經打聽到了,搶走我們獵物的人姓杜,是個散修。他在原城坊市開了家藥鋪,這鋪子,就是跟澹臺家族租的…”何晴有點不好意思地抿抿唇,“咱們劍閣向來講究氣度,若是旁的也可以不跟他計較,可是這頭火隕貍…”
蘭疏影聽她們說了這半天,圈圈繞繞的,始終沒講到重點,皺著眉問:“你想求我做什么?”
其實很簡單。
何晴聽說她有至親在澹臺家族當管事,再考慮到這位“譚師姐”本人也是筑基后期的修為,所以想請她幫忙,把那頭火隕貍要回來。
那是她打算送給落梅峰一位小師弟的靈寵。
藥鋪老板是筑基后期的散修,正常來說,北五州的散修都會給劍閣一個面子,偏偏這位杜老板半道截胡,他什么話都沒說,搶了就跑,怪不得她們幾個這么生氣。
“大家同是劍閣弟子,守望相助,還請譚師姐幫幫我們這次。咱們修仙之人最不能失信于人,我答應在藍師弟生辰之前給他帶火隕貍回去,眼下實在是來不及去找第二只了…”
何晴噙著眼淚,看著又委屈又可憐。
“知道了,我試試吧。”
蘭疏影不太喜歡這幾個人,不過人家話也說得很清楚,同樣受過劍閣的教導,現在被一個散修欺負到頭上,總不能就這么算了。
再說了,以后如果劍閣主人知道何晴曾經求到她府上,她卻沒管,指不定那個小氣老頭兒要怎么說她。
“多謝譚師姐!”
那三個少女聽見她的回答,開心地相互挽著出去了。
何晴走在最后,蘭疏影送她。
冷不丁的,何晴問道:“小妹多嘴一句,譚師姐如今是什么修為了?竟然看不見呢。”
蘭疏影淡淡地說:“剛學了個隱藏修為的術法。”
她只解釋了為什么看不見,不提修為。
因為經過這些天的積累,她已經超過了澹臺云渺先前的水平。要不是這幾個人耽擱她的時間,現在應該正在突破金丹。
跟她們不熟,不想透露。
何晴壓下狐疑。
這個術法有這么神奇?
她看著跟凡人也沒差別,剛見面的時候嚇了一跳,還以為譚師姐的修為被人給廢了呢!
蘭疏影這邊送完客,澹臺家主從假山后面轉出來。
還沒等她開口,老爺子樂呵呵地說:“渺渺啊,這點小事不用你費心,爺爺已經讓你鐘叔去找那個杜老板了!實在不成,咱們就從獸苑抓一頭火隕貍,讓你這個朋友帶回去,耽誤不了事的。”
蘭疏影含笑托住他小臂:“多謝爺爺。”
這邊是親人相處,其樂融融。
不遠處,花叢那頭傳出吸氣聲。
他們順著這聲音看過去,正好對上何晴詫異的臉。
“何師妹怎么回來了?”蘭疏影語氣微冷。
自家院子里,她就沒動神念,結果對話被人聽個正著。
“我…”何晴可能是被剛才撞到的話驚著了,懵了幾秒才說,“小妹可能落了一支珠花在廳里,回來找找。”
等何晴找到珠花,再次把人送走,澹臺家主皺眉,歉意道:“這事怪爺爺冒失,害得你身份暴露,往后回到劍閣…恐怕少不了被人糾纏了。”
如今長子身死,澹臺家下一任的家主會是誰,已經很明朗了,想巴結的、想暗害的,都會沖著云渺過來。
這讓澹臺家主有點犯愁,他不太希望孩子再次遠行,怕她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