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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3 陛下是只奶牛貓38(終)

  這年冬日里,紅梅開得極好。

  蘭疏影從御花園穿過,攜著一身幽幽梅香,來到坤寧宮的牌匾底下。

  吱嘎。

  她輕輕推門進去,取鑰匙打開被鎖的第二道宮門。

  貴妃榻上躺著的紅衣美人一愣,轉過頭,看她的眼神有些恍惚。

  “好久不見。”蘭疏影在“她”身邊坐下。

  那名老奴看不見也聽不到,但從流動的風感覺到有人來了。

  他的方向感很好,先對著門的方向跪下行了個禮,然后去門右邊的活動窗取來了新鮮茶點,一樣樣擺在矮幾上。

  聞玄望在這里住了十年,吃穿都是按皇后的規格。

  老奴每天都為他精心按摩,日子看起來還算過得去。

  只是不能活動,他在屋子里待著,最遠只能望見庭院里的梅樹,有些寂寥。

  蘭疏影抱歉地笑笑,“我忘了,你不能開口。”

  她解了他的束縛,可是聞玄望并不想說話,他只是這樣幽幽地盯著她。

  蘭疏影從芥子舟拿來的那個好感度探測器顯示,他對她的好感值現在是50。

  或許是愛恨參半吧。

  從他的眼神來看,他不想再跟她糾纏下去,只求個自由。

  但是蘭疏影并不覺得他這樣子很可憐——如果十年前不是她技高一籌,等待她的命運就是如此,而且還不如。

  “不想活了?”她平靜地問。

  聞玄望點了一下頭。

  他累了。

  這輩子就算再多活些年頭,也不過是循環往復,十年如一日罷了。

  蘭疏影嗯了一聲,從袖子里取出一個錦囊。

  “想喝茶還是酒?”她客氣地詢問道。

  聞玄望嘴角微勾,啞聲說道:“桂花酒。”

  “好。”

  過了一會,活動窗口推進來一個酒壺,還配著兩只精巧的杯子。

  崔禾以為兩位主子是要對酌,辦事很快。

  蘭疏影先倒了一杯干凈的酒液,是給她自己的。

  然后,她在第二杯里傾進了灰白的粉末。

  面對聞玄望渴望解脫的眼神,她把酒舉到他唇邊。

  一飲而盡。

  這種毒是她新研制出來的,毒性并不烈,特性卻有些稀奇,它會讓人在夢中死去。

  聞玄望睡著了,做了個夢。

  他夢到那年冬天,那時候他突逢巨變,被關在御獸苑的籠子里,看見她的笑容,近在咫尺,美得不太真實。

  那段時間本來應該是很屈辱的記憶吧。

  十年來他總是不愿回想,如今在夢里一一回顧,卻發現那是他這一生罕有的安寧和幸福。

  被一個人掛在心上,妥善安置。

  那種滋味,真的很好。

  如果十年前他足夠信任她…

  如果那個晚上他改變了決定,不是想囚禁她,而是余生好好待她…

  事情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聞玄望在這個夢境里獨自懊悔、悵然。

  現實中,他安靜地停止了呼吸。

  蘭疏影放下自己的杯子,打個酒嗝,然后卸去他臉上的易容。

  距離上次換面具已經過了差不多半個月,他的皮膚顯得異常蒼白,像一張還沒用過的畫紙。

  她平靜地揉碎這張余溫未散的面具。

  然后,互換身份。

  今天的他,是飲毒酒自盡的君王。

  而她,是重獲新生的皇后。

  崔禾讀完這封信,手抖得很厲害。

  這十年間,他是陛下最信任的人,這份信任遠在章平之上。

  他確定這封信上是陛下的字跡,可這內容…他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章平從地上撿起信紙,讀罷。

  兩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做。

  崔禾拖著沉重的雙腿走進坤寧宮。

  今天這座囚籠首次向他開放,他看見如同沉睡的陛下,還有坐在地上自飲桂花酒的皇后娘娘。

  “陛下,駕崩了…?”

  蘭疏影看了他一眼,“信,你們都看了吧?”

  “是…”只是不敢信。

  信上讓他們全力助太子登基,尊梅貴妃為太后,針對梅家的一系列措施已經一一寫明,以防外戚坐大。

  最后一點要求是,放皇后自由。

  蘭疏影淡淡地說:“既然看了,那就去辦吧,別讓他走得不安生。”

  章平哭著跪下來說:“奴才懇求娘娘告知,陛下究竟是為什么…”

  蘭疏影晃了晃空酒壺。

  想問聞玄望是怎么死的嗎,是她下的毒。

  圓他的愿,給他一個解脫。

  如果是想問聞玄望為什么求死?

  女人清冷的聲音在室內緩緩流淌:“大概是因為,得不到想要的東西吧。”

  比如真心愛他的女人。

  比如在他統治下變得繁榮安穩的王朝。

  再比如,身處囚籠時,期望的自由。

  如果脫離了囚籠還是沒法得到想要的東西…他不想再堅持。

  這一天,喪鐘響起。

  皇后娘娘十年來首度出現在眾人眼中。

  一身雪似的白衣,鬢邊紙花襯著這張與多年前毫無差別的面龐,美得像一只不會老去的雪妖。

  蘭疏影全程參與了聞玄望的葬禮,再等到太子登基,一切妥當。

  她本想留書出走。

  但是還沒寫完這封信,就在坤寧宮等到了一個女刺客。

  蘭疏影制伏了刺客,讓密探順著她往下查。

  很巧,這個女刺客是梅家派來的。

  他們到底不如姬家純直,行動得太快。

  她給太子留的那些法子都還沒用上,梅家就將把柄給她送來了。

  蘭疏影順勢給梅家扣了帽子,順帶也給姬家敲了敲警鐘,姬家主沒幾天就轉移到老家,做富家翁去了。

  緊跟著,蘭疏影用女刺客的尸體偽造現場。

  做成姬明月服毒自盡、追隨先帝而去的樣子。

  人人稱贊她忠貞。

  章平發現之后又哭了一場——信里都說了要放皇后娘娘自由,怎么娘娘就這樣想不開呢?

  蘭疏影離開皇宮的前一天,冷宮的魏貴人死了。

  沒有人害她。

  只是因為積年勞累,而且魏貴人聽到了喪鐘聲,愈發覺得沒希望出去了,很快也在夢中逝去。

  蘭疏影讓奶糖控制了冷宮侍衛,將魏貴人的遺體燒成一壇骨灰。

  她一并帶走,后來途徑懷寧公主的封地,就托人把骨灰壇送進公主府。

  又過半個月,她來到江南。

  尋到一處風景怡人的小城,在河邊開了一家酒鋪。

  閑時自飲,若有客人來,她就坐在柜臺后面,聽一聽別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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